第49章 皮克曼(2/2)
当听到这个名字,戴楚梦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几乎是本能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確认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你知道他在哪么?”陆长寿连忙追问。
“不…不知道,他失踪了。”
对於这个结果,陆长寿其实早有预料,並未感到过於失望。
毕竟戴楚梦如果知道蒋一亨的下落,丁午估计早就审问出来了。
他继续问道:“可以和我多一些他的事情么?”
“好,陆…陆公子,咱们换…换个地方聊。”
……
一路跟著戴楚梦来到了棚户区,在狭窄漆黑的巷道中穿行许久,来到一间破败不堪的旧瓦房前。
“陆…陆公子,家里简陋,別…別介意。”
戴楚梦掏出钥匙,打开了已经快要烂掉的木门。
儘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戴楚梦的居住环境仍比想像中更加窘迫。
院墙已经快要塌了,还来不及找砖瓦匠修补,几件发白的长衫搭在竹竿上,紧邻著堆积的煤炉渣。
两三步迈过坑坑洼洼的院子,进入到里屋,戴楚梦小心翼翼地擦亮火柴,点燃一盏昏黄的油灯。
屋內虽然也同样简陋,却比外面整洁了不少。
一张宽大的红木桌摆在房间正中,上面堆放著各式的顏料画笔,平铺著一幅未完成的油画。
陆长寿饶有兴致地欣赏著油画。
在他这个外行眼中,油画在技巧方面的运用无可挑剔,色彩柔顺,光影层次分明。
只是,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戴楚梦为陆长寿搬了把椅子,苦笑著自嘲道:
“我…我所赚到的大…大部分钱,都用来买顏料了,但就像…像你看到的,我没什么天赋,画…画的东西也不入流。
可…可我偏偏没有自知之明,还…还在一直坚持。”
“不,我觉得很好。”
这句话並非出於安慰,而是陆长寿的心里话。
虽然自己是个没有上进心的躺平怪,但他打心眼里尊敬每一位为了梦想而努力拼搏的人。
借著昏黄的油灯,陆长寿看向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戴楚梦。
很显然,戴楚梦极度缺乏自信,仅是將目光挪到他身上,就能感觉到对方的侷促。
或许是不堪被注视,戴楚梦起身走到角落,取出一幅被白布包裹著的作品。
“皮克曼和…和我不一样,他…他很有天赋。”
说著,戴楚梦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白布。
画框里是一幅未上色的素描,描绘著一位打鱼的老人。
线条粗獷夸张,笔触锋利大胆,儘管还略微有些粗糙,却极具吸引力。
当看到这幅画时,陆长寿瞬间就明白了,戴楚梦的作品中所缺少的东西。
儘管技巧非常出色,但在绘画过程中,他只是在按部就班运用那些技巧,就像是一台精密的列印仪器。
所呈现的作品,没有任何创造力可言。
而艺术最重要的,恰恰就是那一点创造力。
“很…很令人惊嘆吧。”戴楚梦苦笑著说道,“皮克曼当…当时只有十七岁。我…我们是在长定大学的绘…绘画公开课上认识的,彼时他刚刚留…留洋归来。”
“打断一下。”陆长寿突然说道,“他当时就叫皮克曼这个名字么?”
“对。”
“你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么?”
“不…不知道。”戴楚梦解释道,“他没和我…我提过,我…我也不敢问。”
陆长寿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气,现在连皮克曼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想要找出对方,无疑难度不小。
戴楚梦继续说道:
“儘管皮克曼已…已经画的非常好了,但他…他仍对自己的作品不满意,所以,开…开始尝试去画一些特殊的东西。”
戴楚梦再次走到墙角取来了另外两幅画。
他一边拆著其中一副上的白布,一边说道:
“他…他认为,如果绘画只…只满足於所见即所得,就会…会非常无趣,往往一些现实里能够找到的参…参照物,並不能將他想法全…全部呈现。”
白布落下,第二幅油画呈现在陆长寿眼前。
这一幅,绘製了一位女人,如果这还能称之为女人的话。
她有著恬静的笑容,高挺的鼻樑,灵动的眼眸……本该是一副让鑑赏者感到恬静舒適的作品。
可偏偏在她的额头上,赫然长著另外一张嘴。
这张嘴咧开著,露出满口焦黄歪斜的牙齿,吐出的舌头上覆盖著一层令人作呕的黄苔,黏稠的涎水正从嘴角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