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褻瀆者之焚（1/2）

腐化平原的空气骤然变得稀薄而冰冷，此前浓得化不开、浸透血肉腐败与孢子甜腥的亚空间低语，像是被无形利刃狠狠切开了一道裂缝，迅速乾涸消减。

粘稠如实质的灵能压迫感减轻了，连脚下那无时无刻不在搏动、传递著污秽生命力的菌毯，都仿佛在瞬息之间染上了一层枯槁的灰白。

埃蒙那精心编织的祭坛核心被破坏的反噬，正如同被触动的巨网，以惊人的速度蔓延至整个星球！

“亚空间波动指数下降，效率跌破临界！”灰风的报警在联邦指挥网络的每一个节点炸响，“节点摧毁有效，区域污染正在急速剥离！”

联军指挥链路里，死寂只维持了不到一个心跳的时间。

章珩的声音斩破了那片由沉重伤亡和苦战累积的沉默，像是沉重大锤轰然砸在绷紧的弦上，没有一丝迟疑，只有喷薄欲出的、积累了整整七天七夜的毁灭意志：“全军——总攻！碾碎他们！”

命令下达的剎那，焦糊与血腥气息瀰漫的战场上，属於人类与星灵的火焰同时狂暴地燃烧起来。

祝融炮兵阵地上倖存的炮管，那些炮膛早已被高温烧灼成暗红、炮管扭曲如同废铁的金属巨兽，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发出了最后的、倾尽一切的咆哮。熔化的金属碎屑隨著炮弹一同喷发，狠狠砸向已然摇摇欲坠的神庙轮廓。

“轰隆！轰隆！”

远方被血火和浓烟反覆涂抹的神庙外墙应声炸裂开更大的豁口，喷溅的不再是蠕动的血肉，而是崩裂的岩石和僵死的菌甲。早已蛰伏在坑道和断壁残垣深处的联邦部队，如同决堤的钢铁洪流轰然涌出。

动力装甲的咆哮声匯成震天动地的狂潮，踩踏在枯槁褪色的菌毯上，发出朽木碎裂般的瘮人声响。

打头阵的是仅存的几台大型机甲。

它们的巨足每一次沉重落下，都在遍布弹坑、尸骸和扭曲金属的大地上引发沉闷的震颤。

双臂上的重炮持续不断地喷射出炽热的电浆流，如同扫荡腐朽麦秆的热镰刀，成片扫向前方混乱的虫群散兵线。

被高温熔断、碳化的刺蛇碎块和跳虫残肢在机甲前进的钢铁履带下被无情碾压，化作焦黑的薄饼。

倖存的陆战队员紧隨其后，顶著被极大削弱的毒刺枪弹幕，射钉枪的嘶吼响彻平原。

“为了元首！为了人类联邦的英灵！”

通讯频道里只有最原始的咆哮与口號，每一个音节都浸满復仇的怒焰和被胜利曙光点燃的亢奋。

之前还如同泥沼般艰难寸进的战线，此刻竟硬生生被这裹挟著绝望和狂喜的衝锋向前猛地推进了数百米。

那些看似无穷无尽、前赴后继的虫海，其再生黏合的底层逻辑，被神庙核心节点摧毁的黑石碎片严重干扰，第一次显露出了瓦解的跡象——新孵化的幼虫不再瞬间膨胀成熟，血肉伤口癒合的速度肉眼可见地缓慢下去。

星灵的光辉同样绽放到了极致。

相位碎裂炮幽蓝的能量束织成一面死亡光墙，与人类爆弹枪喷射的橙红风暴交相辉映，在褪色的菌毯和残破的地形上掀起毁灭的浪涌。

金蓝交错的光弧无情地切割著暴露出来的低阶虫群单位，將成片的跳蛇、刺蛇直接崩解。

那些曾被纳垢污秽力量侵染、仿佛能够扭曲生死的混沌节点，此刻更像是阳光下暴晒的朽木，灵能波纹变得紊乱失序，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气息。

塔萨达尔的圣堂武士分队如同金色的旋风，在战场边缘反覆衝杀。

每一次心灵风暴的爆发都更加璀璨耀眼，大范围的幽能闪电如同倒倾的瀑布，將散乱的异虫烧成飞舞的焦炭。

在圣堂武士们摧枯拉朽的推进方向尽头，异虫的兵蚁们发出了尖锐的悲鸣，它们被削弱血肉本能的指挥链，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只能被包裹著毁灭灵能的追猎者利爪轻易撕碎……

溃败的跡象从平原的边缘迅速向內塌陷。

虫群的阵型第一次开始大规模混乱，它们依然在扑击，依然在撕咬，但那种曾经令人类和星灵绝望的韧性，那种由亚空间邪力所锚定的、源源不绝的“生”的力量，正在神庙倒塌之后无可挽回地流逝。

在神庙废墟以西的一片巨大脓液沼泽上空，那由纳垢神力凝结的、厚重瘟疫云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溃散。

那蕴含剧毒的酸雨，曾连星灵等离子护盾都能腐蚀殆尽，此时落在倖存的雷神装甲板或龙骑士的相位外甲上，只留下阵阵稍显刺鼻的白烟和几点微不足道的蚀痕。

当更多的虫群单位试图退缩到这片本应是它们“圣域”的沼泽边缘时，沼泽深处突然爆发出沉闷的吼声与撕裂声，绿色的腐蚀性能量如同回卷的大浪在泥沼深处爆发，形成一个个激烈衝突的漩涡，將退入其中寻求庇护的虫群单位撕裂吞没——这是早已渗透、潜伏的纳垢力量在被激怒地收回，埃蒙的动作让纳垢的意志不再为这片战区提供庇护，甚至开始清算，强行抽取残留的瘟疫能量。

核心祭坛被毁带来的反噬，终於在正面战场上找到了库加斯。就在星灵突击部队配合联邦一个装甲矛头在北部肉瘤丛林打开巨大缺口的瞬间，一道扭曲、痛苦的阴影贯穿了那片区域——库加斯！

这头不久前还咆哮著“慈父赐我永生”的臃肿恶魔领主，此刻庞大的身躯显得格外萎靡。

它那曾被净化光束重创的腹腔依旧是一个巨大、恐怖的空洞，边沿蠕动著焦黑的肉芽，试图徒劳地修补自身，但內部涌出的不再是裹挟星灵碎骸的酸液瀑布，而是顏色黯淡、带著浓重脓块和碎骨腐肉的粘稠泥流。它的动作变得异常迟钝而沉重，每一次粗大的增生触鬚抬起抽击，都显得力不从心，甚至有的肢体尚未落下就焦黑萎缩，断口处喷溅著带有强烈恶臭的绿烟。

联邦旗舰“漫漫长夜號”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颓势！

猩红毁灭的巨柱在战舰精確校准下，如同审判之矛，跨越轨道和大气，狠狠轰在库加斯那伤痕累累的背部！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大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齿发酸的“滋啦”强响，那是能量与极致污秽躯体的熔融燃烧。

库加斯那由无数坚韧血肉层叠构成的厚重背部护甲如冰雪般消融，露出內部冒著浓烟的糜烂內臟结构和焦黑的骨骼断茬。

它庞大如山的身躯被打得一个踉蹌，痛苦尖啸化作实质的瘟疫衝击波扫过平原，震碎大片摇摇欲坠的、被遗弃的巢簇肉壁！

痛苦与难以遏制的畏惧终於压制了这头大魔的最后一点傲慢。

当亚顿之矛的主炮——那直径难以估测的纯金色光矛刚刚撕开云层，將神圣的辉光投向地面时，库加斯喉咙里发出一阵混浊的气泡音，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任何反击的姿態。

它那残破的巨大身躯猛地向下一伏，径直沉入那片尚未完全被纳垢力量抽离的浑浊脓液沼泽。

浓稠冒著泡的污秽液体瞬间將它包裹、吞噬，沼泽表面翻涌了一下，留下一个巨大的、充满破碎泡沫和骨渣的漩涡，隨即缓缓平復，再没有库加斯的踪影，只有丝丝缕缕绝望的混沌能量从漩涡中心逸散开，证明著那属於纳垢领域大魔的最后仓皇逃离。

而更深的阴影之中，一双蕴含著被愚弄后滔天狂怒、却又不得不隱忍的目光隔著次元壁垒，死死投射在这片正走向彻底毁灭的战区上——埃蒙。

他庞大的、由无数幽能触鬚缠绕凝结而成的虚影，如同最深的墨跡般浸染在恆星短暂投射的背景轮廓里，剧烈地翻腾扭曲。

凯瑞甘的胚胎，那颗他费尽无数心机、融合萨尔纳加、异虫以及欺骗自纳垢邪神那“不朽而腐坏”神性概念而孕育的超级武器，已经失去了对纳垢力量的容纳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