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德语日记与染血的素描(1/2)

在“耗子窝”里的第一个夜晚,林介没有睡著。

任何一点异常的响动,无论是邻床病態的咳嗽,还是醉汉翻身的梦囈,都会让他的肌肉瞬间绷紧,手下意识地按住怀中的左轮。

直到窗外的天色由深黑转为鱼肚白,这栋罪恶的公寓才在一片宿醉的头痛和飢饿的呻吟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林介悄无声息地起了床。

昨晚那场无声的立威起到了作用,再也没有人敢来招惹他这个沉默的东方人。

他了两个便士,从“老地鼠”那里买了一块能当砖头使的黑麵包和一碗热腾腾的但没有任何味道的麦片粥。

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吃上的第一顿算得上“早餐”的食物。热粥下肚,驱散了身体里积攒了一夜的寒意,也让他因失血而有些发白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他没有在公寓里多做停留,而是走上了清晨的白教堂街头。

此时的街道远比夜晚要“热闹”,运送货物的马车,行色匆匆的工人,以及那些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和眼神空洞的妓女,共同构成了一幅鲜活而又压抑的浮世绘。

林介的目的地,是白教堂区为数不多的可以被称为“公共场所”的地方——一家由教会开办的廉价阅览室。

这里名义上是为了向贫民传播福音,实际上更像是一个供人取暖和短暂逃避现实的避难所。

最重要的是,这里免费,並且提供当天的报纸。

阅览室里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有失业的工人,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也有几个像林介一样,试图在这里寻找片刻安寧的异乡人。

没有人说话,只有翻动报纸的“沙沙”声。

林介找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然后小心地从怀中取出了那本决定他未来命运的德文日记。

现在,他终於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可以尝试著去“解读”它。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日记本。硬质的封皮下,是厚实而略微泛黄的纸张,散发出一股好闻的墨水和旧纸的味道。

扉页上,用一种极其优雅的体德文写著主人的名字和一句话,以及“i.a.r.c”四个字母。

林都看不懂那句话,但他认识那串数字——“1886”。

这本日记,是从两年前开始记录的。

他决定放弃理解文字,转而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日记中的素描和符號上。

第一页素描,画的正是他在船上遇到的怪物。

画家的技艺极为高超,仅仅用钢笔的线条,就將那生物湿滑的皮肤、纠缠如海藻的长髮,以及那双散发著非人寒意的眼睛描绘得淋漓尽致,跃然纸上。

画的旁边標註著密密麻麻的德文,以及一些他能看懂的阿拉伯数字和符號。

比如,他看到了一个类似气压计的符號,后面跟著一串变化的数字,旁边还画著月亮从满月到新月的变化图。

这让林介立刻联想到船上那些怪物是在风平浪静、接近满月的夜晚出现的。

那位调查员是在记录它的活动规律与环境之间的关係。

他又看到了一副类似於化学烧杯的简笔画,旁边写著“agno3”——硝酸银!而在另一幅画著特製子弹的剖面图里,他清楚地看到弹头部分,也標註了这个化学式。

林介的心臟怦怦直跳。

原来如此!

调查员的子弹之所以能对怨妇造成特效伤害,是因为其中添加了硝酸银的成分!这是基於神秘学,还是某种未知的科学原理?

他不得而知,但这个发现无疑是一条价值连城的关键信息。

它证明了,这些看似无法理解的怪物,同样遵循著某种规则,可以被研究,可以被针对性地猎杀!

他一页一页地翻下去,像一个饥渴的学生,贪婪地吸收著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

这本日记简直是一本详尽的《异常生物研究手记》。里面记录了这位隶属於i.a.r.c组织的德国调查员在过去两年间的各种遭遇。

他看到了一幅画著巨大黑色野犬的素描,它双眼燃烧著地狱般的火焰,出没於荒凉的沼泽地。

旁边標註著一个地名“dartmoor”,林介知道,那是英国达特穆尔高原,福尔摩斯故事中“巴斯克维尔的猎犬”的发生地。

在这本日记里,那传说中的魔犬却是真实存在的警戒级生物。

他还看到了一种形似巨大蝙蝠,却长著人脸的生物,它们盘踞在废弃的矿井中,会利用次声波攻击猎物。

调查员在旁边用简笔画描绘了如何用浸湿的布塞住耳朵进行防护。

每一幅素描,都代表著一次致命的遭遇,每一次记录,都可能是用生命换来的经验。

林介越看越心惊,也越发觉得怀中这本日记的分量是何等沉重。这不仅是一个人的冒险记录,更是一部凝聚了血与火的“生存指南”。

他的手指停留在其中一页上,画面上的生物让他感到一阵生理上的不適。

那是一幅描绘在城市环境中的素描。

背景是维多利亚时期典型的狭窄砖石小巷,一个穿著长风衣、戴著高顶礼帽的瘦长身影背对著观察者。

它的身形比例极不协调,四肢修长得如同蜘蛛,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它本应是后脑勺的位置,却掛著一张模糊而扭曲、似在微笑的面孔。它的手中,提著一个样式古旧的医生提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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