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下:送夜宵(2/2)

李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以及远处茅厕里不知哪个僕役弄出的轻微水声。经脉深处,那一丝被压製得极好的蝎尾蓝寒灼之力,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极限压迫而微微躁动了一下,但立刻被雄浑的lv6小凝元诀內力死死摁住。

那护卫的目光在芭蕉叶的阴影和假山石的轮廓间来回逡巡,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疑惑刚才那一闪而逝的“错觉”。他甚至还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鼻子,仿佛在空气中嗅探著什么,他缓缓向前走了两步,距离李业藏身之处不过一丈之遥,腰间的佩刀已经半出鞘,寒光隱现。

李业的心跳如擂鼓,但精神却高度集中,身体保持著绝对静止,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他將【化影】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整个人仿佛彻底化为了环境的一部分,与阴影、砖石、植物融为一体。lv7蝉影步带来的不仅仅是速度,更是对光影、气息、乃至自身存在感的完美掌控。

一秒…两秒…三秒…

护卫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反覆在李业藏身的区域扫过,他甚至微微侧头,似乎在倾听阴影里是否有异常的呼吸声。

就在李业感觉那目光几乎要穿透阴影,锁定自己真身时。

“喂,赵老三,磨蹭什么呢?这边没事吧?”另一名在院门口附近的护卫扬声喊道,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被称为赵老三的护卫似乎被同伴的喊声分散了注意力,他最后狐疑地扫了一眼那片看似平静无波的阴影,终究没发现任何端倪。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也许真是自己太紧张了?这院子里里外外这么多兄弟,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哪还有什么刺客敢摸到这里?

“没事”赵老三应了一声,將半出鞘的刀又按了回去,转身朝著喊话的同伴走去,“妈的,总觉得刚才有点不对劲…大概是太累了吧。”

看著赵老三走开的背影,李业紧绷的神经才缓缓鬆弛下来,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片冰凉,刚才那一瞬,真是在刀尖上跳舞。

此地不宜久留。

李业不再犹豫,趁著院內护卫的注意力都被赵老三的走动吸引,他如同真正的影子,贴著墙壁,悄无声息地滑向茅厕方向。

在进入茅厕门洞阴影的瞬间,他迅速恢復了那副佝僂惶恐的僕役姿態,捂著肚子,脚步虚浮地从小院里快步走了出去。

守卫在月亮门前的护卫瞥了他一眼,见他这副“解决完內急”的怂样,厌恶地挥挥手:“滚快点,別在这儿晃悠。”

“是是,谢官爷。”李业连连哈腰,脚步踉蹌地消失在了通往大厨房的迴廊阴影里。

当他终於脱离小院守卫的视线范围,重新融入府邸复杂建筑的阴影中时,才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

另一边,户部左侍郎张谦和府邸,他一身深紫色常服,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心绪如同煮沸的油锅,翻腾著焦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毒牙失手了,还丟了条手臂,影蝠追入严府,至今未归。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篤、篤、篤。

三声极其轻微、富有节奏的敲击声,突兀地响起在紧闭的雕窗欞上。

张谦和眼中精光一闪,低喝道:“进。”

窗户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缝隙,一道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纸片,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內,落地时如同狸猫般轻巧,没有带起一丝微风。

暗梟·影蝠依旧裹在紧身的夜行衣中,脸上蒙著黑巾,只露出一双在烛光下闪烁著幽冷光芒的眼睛。他单膝跪地,姿態恭谨,却透著一股刀锋般的冷硬。

“大人”影蝠的声音嘶哑乾涩,如同砂纸摩擦。

“如何?”张谦和的声音平静无波,但那双深陷眼窝中的眸子,却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著影蝠。

“李业踪跡已失,身法诡譎,似有突破。”影蝠言简意賅,“属下追入西跨院,遭遇漕帮王香主,其与严世宽完成盐引交割,凭证在此。”

他从怀中取出那几张盖著鲜红官印、边缘沾染著暗褐色血渍的盐引票据,双手奉上。

张谦和的目光掠过票据,確认无误,凭证到手,意味著严松父子做私盐买卖的事情已有了物证,他接过票据將其放在书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还有吗?”

影蝠沉默了一下,从怀中又取出一个不起眼的旧皮囊,正是从王香主身上搜刮来的那个。他解开皮囊束口的细绳,从中倒出半块半个巴掌大小、青白玉质、纹路古朴的玉佩残片,玉佩断裂处纹路清晰,显然曾是一整块。

“此物,亦从王香主身上搜得。”

当那半块玉佩暴露在烛光下的瞬间,张谦和那双深陷的眼睛骤然收缩,瞳孔深处爆射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冰冷的暴怒。

他猛地从紫檀木椅上站起,接过影蝠手中的玉佩残片。

烛光下,青白玉佩温润的光泽中,那断裂的纹路,那熟悉的、代表著忠诚与隱秘的徽记,“双环套月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