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上:暗卫-影七(1/2)

二皇子赵渊府邸,隱澜轩,轩內陈设雅致而不失华贵,紫檀木的桌椅泛著幽光。

二皇子赵渊著一身墨玉色的云锦常袍,外罩一件玄色氅衣,隨意地半敞著。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六七岁,面容俊美近乎阴柔,肤色是久不见日光的冷白,鼻樑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淡漠的线,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极深的墨色,看人时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不起波澜,却又带著一种洞悉人心的锐利与疏离的尊贵。

他静静地坐在圈椅里,修长白皙的手指间,缓缓捻动著一串触手生温的墨玉佛珠,姿態閒適,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生杀予夺的深沉气度。

张谦和垂手侍立在圈椅前三步远的地方,深深躬著身,保持著绝对的恭敬。

他將严府异动、李业潜入、暗梟启用以及自己的推测,条理清晰、重点分明地稟报完毕,最后沉声道:“……殿下,厂公此举,名为试炼,实则是將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地插入了殿下与严侍郎之间。李业此人,凶戾如狼,狡诈如狐,若任其在严府肆意潜行窥探,恐生不测之祸。

严侍郎纵有些许微瑕,终究是殿下股肱重臣,其掌握的漕运盐引之权,更是殿下钱粮命脉所系,不容有失。且…那『双环套月印』干係重大,若落入厂公之手,后患无穷,老臣斗胆启用『暗梟』,只为绝此隱患於萌芽,並恳请殿下圣心独断,早作提防。”

赵渊的目光低垂,落在自己捻动佛珠的指尖上,仿佛张谦和稟报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

墨玉佛珠在他冷白的指尖流转,他整个人如同冰封的湖面沉静、深冷,良久,他才缓缓抬起眼帘。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深不见底的寒潭,瞬间锁定了张谦和,没有预想中的震怒或急切,只有一种早已洞悉的漠然和一丝…冰冷的审视?

“谦和,”赵渊的声音不高,清冽如冰泉击石,在这温暖的轩內却带著一种渗入骨髓的寒意,

“你说,李芳年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派李业去查严松?还是查那个『双环套月印』?”

张谦和心头剧震,谨慎措辞:“回殿下,老臣愚见,厂公此计毒辣。一则试探虚实,试探严侍郎府邸是否真藏有那逆印,试探殿下对户部掌控之力度;二则搅乱局面,借李业之手,將户部这潭水彻底搅浑,最好能借刀杀人,折损殿下臂膀;三…恐是项庄舞剑,其意仍在殿下,毕竟,那印记的传闻,直指…”

赵渊薄唇微启,发出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嗤笑,打断了张谦和:“项庄舞剑?李芳年这条老狗,倒是舞得一手好剑。”

他將手中的墨玉佛珠轻轻放在身旁的紫檀小几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你启用『暗梟』,是对的。”赵渊的语气平淡,“李业,必须死,他活著,无论落在谁手里,都是麻烦,死在严府,是最好的归宿,江湖仇杀?严府內斗?这个由头…尚可。”

张谦和心中微松,刚想开口,却听赵渊话锋一转,声音陡然降至冰点,每一个字都像冰珠落玉盘:

“但是,张谦和,你告诉本王,”赵渊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紧紧锁定他。

“严松的书房里,到底有没有『双环套月印』?他私下里和东宫那边,又到底勾连了多少?漕粮、盐引、太平道的香火钱…这些事,严松瞒著本王,又做了多少?”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谦和的心坎上。

他只觉得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殿下明鑑,老臣…老臣对严松私下所为,確…確有不察之罪,但其与东宫勾连之深,数额之巨,老臣亦是昨夜惊觉,那『双环套月印』…老臣深知乃前朝逆党遗毒,沾之即死,万万不敢有丝毫僭越之心啊!此心天地可鑑。”

“起来吧”赵渊的声音恢復了平淡,听不出喜怒,“本王並未疑你,严松管著肥缺,手脚不乾净,本王早有所闻,贪,人之常情。”

他顿了顿,墨玉般的眸子扫过窗外无边的黑暗,“只是,本王没想到,他的胆子,比本王想的还要大,胃口…也更贪。”

他缓缓站起身,玄色氅衣的下摆拂过光洁的地面,无声无息,踱步到巨大的雕木窗前,望著窗外。

“李芳年这一招,狠辣,他算准了严松屁股不乾净,也算准了本王不会为了一个可能通敌、贪墨的属下,去和他这条圣上身边的老狗彻底撕破脸,他派李业去查,查到了,是本王用人不明,御下不严;查不到或者人死了,他也只是损失一枚刚打磨好的棋子,不痛不痒,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是贏家,本王都是输家。”赵渊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將权谋的残酷与算计,赤裸裸地剖开。

“殿下…”张谦和声音发紧,寒意从膝盖蔓延至全身。

“他想看戏?想看著本王和严松內槓?想看本王为了保一个可能通敌的属下,去和他李芳年打一场註定吃亏的擂台?”赵渊缓缓转过身,暖阁內明亮的烛光映照著他俊美却毫无表情的脸,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中,寒光凛冽,如同万载玄冰深处折射出的冷芒,

“那本王…就演给他看。”他重新坐迴圈椅,冷白的手指轻轻敲击著紫檀木的扶手,发出规律的篤篤声。

“严松,眼下还不能动,漕粮交割在即,盐引的窟窿也还需要他去填平,他若现在倒了,户部必然大乱,东宫那边更会趁机发难,他贪,他通敌,这些帐,本王给他记著,等过了眼前这关,自有清算之时。”

“李芳年想看內訌?那本王就给他內訌。谦和,”赵渊的目光落在张谦和身上,带著一种掌控一切的深意,

“明日开始,户部衙门里,你与严松,可以『爭』得更热闹些。他管漕运盐引,你掌度支仓储,摩擦…总是难免的嘛,越激烈越好,为了一船漕粮的损耗,为了几张盐引的批核,为了一笔炭敬的归属…爭,给本王爭得面红耳赤,爭得人尽皆知,最好闹到御前,让满朝文武都看看,本王手下这两位侍郎大人,是如何的『勤勉任事』、『互不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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