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肥鸡的吃法(1/2)
子时刚过,天色依旧墨沉如铁,唯有几颗残星在云层后瑟瑟发抖。
大名府的绝大多数人家还在沉睡,石开的百户所后院却已是灯火通明。
昨夜在望月楼定下毒计,石开与李威二人又推杯换盏,將诸多细节敲定,直喝到三更天才散。
回到官衙,石开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被一股兴奋与躁动惊醒,再也无法入眠。
他索性披衣而起,来到院中,就著清冷的月光,一遍又一遍地演练著戚家刀法。
雪亮的刀光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弧线,捲起阵阵寒风,吹得地上的落叶四散纷飞。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自从亲手斩杀那几个私盐贩子,石开便愈发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諦。
什么道理,什么规矩,在这乱世之中,都不如手中的刀,身后的兵来得实在。
而昨夜那只不知死活撞上门来的“肥鸡”牛二,更是让他嗅到了血腥味之外的另一种味道——权谋与利益交织的醇香。
栽赃陷害,借刀杀人,吞併其眾,夺其钱財……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不仅能除掉一个潜在的地下势力对手,更能让他石开的势力、財力、乃至在官面上的功劳都上一个台阶。
这种运筹帷幄,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感觉,比在迎春阁与柔云共度良宵,更让他沉醉。
“呼……”
石开收刀而立,胸膛剧烈起伏,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气。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热汗,眼中闪烁著狼一般的精光。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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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肥鸡”,该下锅了。
“石虎!”
“在!”早已在廊下等候的石虎应声而出。
“备马!再去帐房取一百两银子,用红纸包好,分成三份。一份五十两,两份二十五两。”石开沉声吩咐道,“另外,让厨房备好食盒,装上两只烧鸡,一坛好酒。”
“是,大人!”石虎没有多问一句,转身便去准备。
石开换下练功的短打,穿上一身八成新的宝蓝色绸布直身,腰间束著犀牛皮角带,掛上百户腰牌与那柄杀过人的佩刀。整个人看起来既有武官的干练英武,又不失几分世家子弟的沉稳。
一切准备妥当,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石开翻身上马,带著石虎,身后还跟了两个抬著食盒礼物的亲兵,趁著晨雾,直奔城东孙德胜的府邸而去。
要吃下这只肥鸡,光靠他和李威两个小角色是不够的。李威那边要去应付县衙的清官谢县令,而他这边,则必须搞定卫所里这些真正掌握兵权的顶头上司。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想吃肉,就得先学会分润骨头和汤。
石开的顶头上司,乃是卫所的副千户孙德胜。
此人年近五旬,在卫所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从一个小兵熬到了从七品的副千户,为人老奸巨猾,最是懂得趋利避害。
石开上次宴请同僚,就属他收礼收得最是坦然,说话也最是滴水不漏。
这种人,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也是最危险的豺狼。
你给他肉吃,他能与你称兄道弟;你若挡了他的財路,他会毫不犹豫地从背后捅你一刀。
石开这次要办的事,风险与收益並存,必须將他拉下水。
孙德胜的府邸在城东一条颇为清净的巷子里,青砖灰瓦,三进的院子,算不上豪奢,却也比寻常人家气派不少。
石开到时,孙府的大门刚刚打开,一个睡眼惺忪的老门房正拿著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清扫著门前的落叶。
“烦请老丈通稟一声,就说右卫百户石开,有紧急军情,求见孙副千户。”石开翻身下马,姿態放得颇低。
那门房见石开一行人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连忙哈著腰道:“大人稍候,小老儿这就去通报。”
不多时,门房小跑著回来,身后跟著一个穿著家常袍子的中年管事,脸上堆著笑:“石百户,我们家老爷正在后堂用早饭,请您进去稍坐片刻。”
“有劳了。”
石开將马韁交给石虎,自己提著食盒,跟著那管事穿过前院,来到一处颇为雅致的厅堂。
堂上,孙德胜正坐在一张八仙桌旁,慢条斯理地喝著一碗米粥。
他身上只穿著一件松垮的袍,头髮用一根玉簪隨意地束在脑后,看起来就像个富足的邻家翁,丝毫没有官场上的威严。
可石开知道,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下,藏著一颗比狐狸还狡猾的心。
“卑职石开,参见副千户大人。”石开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自家人,不必多礼。”孙德胜放下粥碗,用布巾擦了擦嘴角,抬眼打量著石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贤侄这么一大早过来,还带著礼物,怕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副千户大人慧眼如炬。”石开也不兜圈子,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与兴奋交织的神色,“卑职昨夜,偶然探得一桩天大的案子,事关重大,不敢擅专,特来向大人稟报!”
“哦?”孙德胜的兴趣被勾了起来,他示意石开坐下说话。
石开便將昨夜在望月楼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在他口中,那牛二不再是简单的泼皮头子,而成了一个从开封府流窜而来、穷凶极恶的悍匪。
他们啸聚山林,私藏兵甲,平日里欺压乡里,勒索商户,甚至还扬言要抢劫漕船,简直是无恶不作,罪该万死。
而他与李典史,则是忍辱负重,巧施妙计,才从几个被抓的嘍囉口中,挖出了这个盘踞在城西鱼甜村的匪巢。
“……大人请看,这是那几个从犯画押的供状!”石开从怀中掏出早已备好的供词,双手呈上。
孙德胜接过那几张还带著墨香的纸,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他看得极慢,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隨意,渐渐变得严肃,最后,一抹难以掩饰的贪婪之色,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鱼甜村……私藏朴刀十几把,弓箭两副……这伙人,胆子不小啊!我看他们还藏了甲冑啊!”孙德胜將供状轻轻拍在桌上,手指在上面有节奏地敲击著。
石开知道,鱼儿上鉤了。
他趁热打铁道:“大人,卑职以为,此事乃是天赐的功劳!那牛二一伙,不过是些乌合之眾,我卫所精锐一出,必定手到擒来。届时,剿灭匪巢,缴获的贼赃,咱们按规矩处置。更重要的是,这份剿匪的功劳报上去,知府大人、兵备道大人那里,必定会对大人您另眼相看!”
这番话说得极有水平。
既点明了有白的银子可以分,又把“升官发財”这个更大的诱饵拋了出来。
孙德胜混跡官场半生,岂能不明白其中的关节?
他沉吟了片刻,抬头看著石开,问道:“此事,县衙的李典史是什么意思?那位谢县尊,又是什么態度?”
“李典史与卑职是过命的交情,自然是唯大人马首是瞻。”石开胸有成竹地答道,“至於谢县尊……大人您也知道,那是个只认功劳,不认银子的清官。李典史已经去向他稟报,只说是发现匪踪,请求我卫所协同办案。到时候,功劳是大家的,里子……自然是我们这些出死力气的兄弟们的。”
“哈哈哈,好一个『功劳是大家的,里子是兄弟们的』!”孙德胜抚掌大笑,看向石开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真正的欣赏。
这小子,年纪轻轻,却心思縝密,手段狠辣,懂得利益均沾,是个人物!
“好!这桩富贵,老夫就陪贤侄取了!”孙德胜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眼中的慵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狼一般的果决,“不过,此事干係重大,光凭你我二人,还压不住场面。必须上报千户大人,由他老人家亲自坐镇,方能名正言顺,万无一失!”
“卑职也是这么想的,一切全凭大人做主!”石开立刻躬身应道。
“事不宜迟,你隨我来!”孙德胜当机立断,连官服都来不及换,直接套了件外袍,便带著石开直奔后门。
两人坐上孙德胜府里的马车,一路向著千户所的方向驶去。
马车上,孙德胜面色凝重,压低了声音对石开说道:“石老弟,有件事,哥哥我得提前给你交个底。咱们这位千户大人林沈林大人,他……有些与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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