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吃鸡（2/2）

而这种自命清高的“清官”，油盐不进，最是麻烦。

他不仅会断了李威这种人的財路，长此以往，自己那些收“常例”、吃空餉的生意，恐怕也得收敛几分。

他自己不贪，却也挡了所有人的財路。这种人，在官场上，是最不招人待见的。

“那谢县令不贪，手下的人岂不都得喝西北风？”石开问道。

“谁说不是呢！”李威一拍大腿，“我打听过了，这位谢县尊，是东林党大佬荐的人，在北京城里有靠山！咱们惹不起！所以啊，这功劳，他倒是没贪我的，如实上报了。我也托人打听了，府尊那边很是嘉许，回头估摸著能给我运作个从九品的巡检噹噹，总算是能入品了。”

石开默然。东林党，那帮只会空谈误国的道德君子，最是难缠。

看来这位谢知县，暂时是动不得了。

说到这里，李威的脸上才算有了一丝喜色。

在大明，入品与未入流，那是天壤之別。

一旦入了品，便算是真正的朝廷命官了。

“那可要提前恭喜李大哥了！”石开连忙举杯，“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来，小弟敬大哥一杯，预祝大哥步步高升！”

“好说，好说！”李威被他一通恭维，心情好了不少，將杯中酒一饮而尽，“往后，咱们兄弟，更要多亲多近才是！”

两人又推杯换盏了一番，气氛重新热络起来。之前那点不快，仿佛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小二！”李威喝得兴起，大喊一声。

“来嘞！官爷有何吩咐？”店小二屁顛屁顛地跑了进来。

“你这楼里，还有什么好菜？儘管上上来，今日我要和石老弟，不醉不归！”

那店小二陪著笑道：“官爷，您赶巧了。后厨刚用文火慢燉了三个时辰的一锅野味，是山里猎户送来的松鸡，肉烂汤鲜，香得很！”

“松鸡？”石开眼前一亮。这可是后世难得的美味。

“好！就这个！给咱们端一锅上来！”李威豪气地一挥手。

不多时，一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瓦罐燉松鸡便被端了上来。

锅盖一揭，一股难以言喻的浓郁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雅间。

只见那砂锅里，臥著一只金黄油亮的禽鸟，汤色奶白，上面点缀著几颗鲜红的枸杞和翠绿的葱。

那鸡肉被燉得酥烂脱骨，光是闻著味，就让人食指大动。

两人也顾不上说话了，一人抓起一只鸡腿，便大快朵颐起来。

鸡肉鲜嫩，入口即化，鸡汤浓郁，暖心暖胃。

石开吃得满嘴流油，正端起汤碗，准备喝一口鲜美的鸡汤。

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喉头直落腹中，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张开来。

李威则刚刚把一只鸡腿啃得乾乾净净，又心满意足地拿起另一只，刚塞进嘴里。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木屑纷飞中，几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簇拥著一个作商贾打扮的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为首那男人约莫四十来岁，身材微胖，穿著一身价值不菲的湖州丝绸长衫，脸上却带著一股与富贵不符的悍匪之气。

他一双三角眼在屋里扫了一圈，目光最终定格在正啃著鸡腿的李威身上。

石开和李威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

那丝绸商贾二话不说，三步並作两步衝到桌前。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他竟是扬起蒲扇般的大手，结结实实地一巴掌抽在了李威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直接把李威打得从凳子上翻了下去，整个人都懵了。

嘴里那只刚咬了一口的肥美鸡腿，也划过一道优美的拋物线，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灰尘。

石开端著汤碗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

他看著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溢血的李威，又看了看那个一脸凶横，仿佛刚杀了人的丝绸商贾，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人是谁？

李威显然也不认识。他捂著火辣辣的脸颊，挣扎著从地上爬起来，又惊又怒地指著那人，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为何无故打我？！”

一旁的石开，正端著汤碗，慢条斯理地喝著汤。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他端碗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

那丝绸商贾冷笑一声，看都懒得看他，反而將目光转向了一旁还在喝汤的石开，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与不屑。

整个雅间的空气，瞬间凝固。

楼下的喧囂依旧，楼上却已是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