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命运共同体（1/2）

刘艺菲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先是闪过一抹清晰可见的惊讶和警惕。

又是他！

那个刚才在人堆里用异常专注、甚至有点直勾勾的眼神看过来的男生。

他怎么也在这儿？

她的视线飞快地在陈锋脸上扫了一下，捕捉到了他比上次更沉稳、更深沉的目光，那里面似乎没有上次那种纯粹的探寻感，反而多了一种……仿佛看透什么的瞭然？

她不能理解，但这让她的不適感更强了。

几乎是下一秒，那两道细长的、如同画上去一样的柳眉，微微顰了起来，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疏离感瞬间浓稠得像实质的冰层，彻底笼罩了她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

她几乎是立刻移开了视线，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小动物受到惊嚇后的防备，下意识地往母亲刘晓丽身边靠了半步，將半张脸侧了过去。

刘晓丽显然察觉到了女儿的异常和视线方向，她猛地转过身来，俏脸瞬间绷紧，眼神锐利如冰锥，精准无比地锁定了陈锋，那眼神里没有言语，却有著一丝……对试图靠近自家明珠的警惕。

陈锋有些无奈，对方恐怕以为他是故意的，但这名单又不在他手里，排队顺序岂是他能够控制的。

陈锋立刻收回了视线，动作自然地將目光投向旁边北电的宣传板，仿佛刚才只是隨意张望。

他看著刘艺菲母女办完手续，那米白色的身影在母亲近乎围挡的护卫下，迅速融入人流，消失在报名厅內。

窗口的办事人员机械地喊道：“下一个，陈锋。”

陈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腾的各种情绪。

前途未卜的焦虑。

竞爭激烈的残酷现实。

他將证件递进窗口，声音平稳，不带一丝波澜：

“报名，表演系。”

拿著北电准考证，陈锋转身离开了报名点。

地点：北电錶演系201教室。

时间：2月20日下午 15：00

考號：17

“十七年龙套……呵。”

一个极其偶然、甚至有点讽刺的巧合数字，让刚刚走出报名点的陈锋顿时眼神一紧。

“陈锋？”

一个清亮但难掩惊讶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声音穿透了嘈杂的背景音。

陈锋抬起头。

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影，定格在几米之外。

姜晓雅。

乾净挺括的白衬衫，浅蓝水洗牛仔裤，脚上那双纤尘不染的白帆布鞋在小县城算是精心，在这梦想工厂门口汹涌混杂的色彩里，硬是劈开一道意外清爽的俏丽。

陈锋眼神纹丝不动，平静得如同无波古井。

至於她一个学声乐的为何出现在北电？他无需置喙。

看清是他，姜晓雅眼底最初的惊愕迅速被一丝玩味的光覆盖，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她小跑著挤开几个人，来到陈锋面前。

“真是你啊！”声音带著刻意压低的“惊喜”，尾音却像鉤子。

目光上下扫过，最终停留在那张写著“表演系”的准考证上。

“嘖嘖，”她摇头，音量压得更低，却清晰地挤进陈锋耳中，裹挟著那点熟悉的、属於班的优越感，“够胆！一个人单枪匹马闯北电大本营？叔叔阿姨心真大，放你来这儿撞大运？”

她顺势踮脚，伸长雪白的天鹅颈，视线越过陈锋肩膀向后张望，故作疑惑：“人呢？连个壮胆的都捨不得派？”

她的靠近，带著香水皂的廉价清香；她的问话，像精心打磨过的石子，企图在深潭激起预想中的涟漪——窘迫、辩解，或是那份来自“小地方”的自惭形秽。

陈锋只是平静地看著她。

“嗯，”声音平稳得如同刚压过冰面，“试试。”

没有辩解，没有分毫被戳破“不自量力”的困顿。

短短二字，凝练，冷硬，像一块沉甸甸的冰砣，“噗通”一声，精准无比地砸碎了她用讶异和优越堆砌起的气泡氛围。

姜晓雅唇角那抹精巧的笑意骤然僵住，预期中的场面全部落空。

眼前这个陈锋，仿佛披著一层无形却隔绝一切的冰冷甲冑，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下，探不出丝毫熟悉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