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盒子上的符號纹身(2/2)

说著,他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身体剧烈地哆嗦:“她的手很冷!那不是人的温度!推也推不开……好像没有骨头……像蛇!就像蛇一样缠上来!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把她按在墙上……掐住了她的脖子!她还在笑!眼睛就那么看著我……好像等著我去杀她……后来……后来我鬆手跑了……她跌在地上……还在笑啊!”

“是她!就是她!魔鬼!我明明跑了!可是又在我家门口见到她了!”

无序的逻辑链条在佐藤健混乱的思绪里浮现:双胞胎?三胞胎?还是……

“喂,你在胡说什么?胡乱造谣玷污女孩的清白吗?”他训斥了男孩几句,隨后转头朝著台阶那边,“那边的女孩!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左脚踝!”

消防通道台阶上,空空如也。

只有台阶表面被雨水冲刷得更加灰暗,那两只沾了泥污的女式平底皮鞋也不见了踪影。

佐藤健深吸一口气。

他转过身,无视身后少年在泥水里绝望的呜咽,脚步沉稳地走向电梯厅。

电梯镜面门映出他此刻的面容:镜片后细长的眼睛冰冷阴沉,西装下摆被刚才的雨水浸深了顏色,脸色在电梯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灰白。

行政楼层异常安静,走廊里只有他皮鞋敲击瓷砖地面的清晰迴响,经过护士站时,几个年轻护士立刻放下手中的病歷夹,快速站起身微微低头行礼。

“佐藤部长,早。”

他面无表情地略一点头,手指触到自己办公室的黄铜门把手,拧开。

办公室很大,靠窗的位置能俯瞰医院的停车场和远处更为萧条的东京天际线。

桃心木办公桌上堆著厚厚的病歷档案和报表。

他脱下湿透的西装外套扔在角落的真皮沙发扶手上,解开领带隨意丟在桌上。

空气里的消毒水气味依然固执地瀰漫,但他灵敏地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悄无声息地爬满了这个空间。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面朝著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和逐渐连绵的雨幕。

崭新的连衣裙,布料是廉价的聚酯纤维,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著少女单薄柔韧的腰肢。

被雨水浸透的黑色长髮贴在苍白的脖颈上,还在往下滴著水。

女孩环抱住自己的双臂,鼻尖挺翘,嘴唇微张的缝隙带著令人心痒的脆弱感。

和她昨夜在沙发上舒展身体、叼著他递过去的菸蒂时的成熟风韵,判若两人,也和早上在他沙发上醒来后,带著宿醉般的慵懒平静捡起地上那沓钞票的神情完全不同。

眼前这个,像一张被雨水打湿、揉皱了又勉强摊平的纸,上面乾乾净净,没有一丝过去的污渍。

“门口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佐藤健重复了清晨的拷问。

女孩的头慢慢转向佐藤健。

眼睛很大,瞳仁是一种异常纯粹的墨黑。

瞳孔深处依旧没有任何波澜,没有羞涩,没有恐惧,就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凝视。

雨水混合著一缕细小的水流,从她鬢角滑落到下頜,最终滴落在她环抱著的裸露的胳膊上。

她没有回答,只是低下了头,目光落在沾满泥水的裙摆上,光著的双脚冻得发青。

她开始动,极其缓慢地在原地转动脚踝,两只脚的內侧相互摩擦著脚踝上的水珠和乾涸的污泥,仿佛想以此取暖。

动作笨拙而专注,带著一种不諳世事的纯洁。

佐藤健向前走了两步,缩短了距离,他能看清女孩睫毛上沾著的细小雨珠隨著眨动而轻轻颤动。

“我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名字?你在这里做什么?”

女孩的睫毛颤了颤,她抬起眼皮,那双漆黑的眼眸径直地望进佐藤健的眼底深处。

“先生,我叫富江,我来看病,先生。”她歪过头,那双黑眼睛,带著婴儿般的迷惑不解,就这样凝视著他,仿佛在无声地发出最单纯的询问:您是谁?能治好我的病吗?

无声的寂静在两人之间凝结。

佐藤健咽了口失控的口水,確认刚才那个名字自己没有听错!他向前一步,皮鞋差点踩到女孩沾著泥水的脚趾。伸出手,目標是女孩冻得有些青紫、沾著泥污的脚踝。

这脚踝纤细、骨感分明,上面很清晰的三个嵌套七边形图案,里面的双曲线和点点都和木盒上没什么两样!

是刚才那个楼下的女孩,不是昨晚那个冤亲债主!

太好了!佐藤健莫名地想笑,长出了一口气!

可忽然,他的笑容僵住了。

那刻有纹身的脚踝!

是右脚!

“怎么了医生?我的腿和我的脑子都坏掉了吗?”

“並没有,我作为专业的医生,给每一个病人做详细的全身检查是应该的。”他的手指缓缓握住富江的右脚踝,“把鞋穿上吧,怪冷的。”

“嗯。您看到我的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