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危机(1/2)

“给一千弩兵传话”

周怀政瞧著此刻他们的位置,虽然离一千弩兵还有將近三十丈,但是已经离开了城墙上弩兵的有效杀伤范围,

唯一担心的骑兵,已被弩手的盲射,堵在城门前,面对满地的死马,他们的行动大幅度受限,

並不是因为死马集中在城门前,后面的骑兵跳不过来,而是倒下的马並非死透了,依然在地上痛苦地抽搐,如弩之断弦。

使他们既要面对漫天的箭雨,还要当心地上陷阱似的踢踹,

结果,城门口躺倒了越来越多的马匹,

好似春季进入发情期,群马如沸汤般躁动起来,躺地上扬蹄溅泥、肆意撒欢,嘶鸣声此起彼伏,

而马匹身上的箭支,表明並非如此。

赵祐再次沉声下令

“一千弩兵,迅速靠近厢车”

周怀政对弩兵方向大声喊话

“太子殿下有令,一千弩兵,往厢车靠近”

张耆、郭崇德、郭崇训三人听到指令,不敢有丝毫犹豫,

不到十五分之一刻钟已率领弩兵们衝到厢车后方,列阵完毕。

“往城门前射击,堵著城门不要让他们出来,儘量把马匹射死在城门处,阻止他们关闭城门”

“覆盖城门前!!!”

一千弩兵齐射,立刻令城门里出来的活马变死马,虽然射程有限,但是仍然有零星箭支射在城门里,导致马匹死在城门下,

赵祐从装甲马輦透窗,看到多匹马倒下后堵了城门,咽了咽点心,下令

“一千弩兵,顶盾,衝进城,活捉王均,宣布本宫令,追隨贼首者赦”

兵士们双目赤红、兴奋至极,本是处在死地,只求自保,

现在形势突变,六个月攻不下的益州城,此刻城门无法关闭,已若探囊取物,

荣华富贵、封官晋爵、世袭罔替就在今日今时,触手可及。

他们背弩,换上盾牌,拔出武器挥舞,震声呼喊

“杀!!!”

“活捉王均、追隨贼首者赦”

“杀!!!”

“杀!!!”

“杀!!!”

王均的大腿被贯穿了箭支,此时已疼的脸色煞白、无心他顾,倚靠在城门一侧的角落里,一遍一遍地呼喊著

“活捉太子,活捉太子,衝出去,活捉太子”

待听到城外震盪云霄的呼喊声,他惊恐,颤声道

“关闭城门!”

身边的侍卫双膝一软,跪地,语气淒凉道

“蜀王,城门被死马挡住了,他们……他们要衝进城”

王均瞬时心灰意冷,仰头撞著身后的城墙砖,神色痛苦

“还有內城,可是吾的腿,走不到內城了”

他硬撑著挣扎几次,痛得跌坐在地,

绝望间,对身前的侍卫道

“不如,汝砍了吾的头,献给太子,也好得赦免,换得高官厚禄”

侍卫讲话很实在,拭了把眼泪道

“太子下令捉活的,不要人头”

王均长嘆一声,哭笑不得。

一千弩手,执盾牌,顶著从城墙上倾泻而下的箭雨,不消半刻钟已经冲入城內,

虽然人数与围益州城的兵士相比较,不算多,但是王均的主力在主城门处与雷有终对峙,不敢调动,

王均为太子准备的两千骑兵已死伤过半,显得赵祐一方优势明显,贼人一方有些势单、战力疲弱,

待衝进城的將士们,大声宣布太子赦令后,城墙上密布的弩手与城內的步骑兵,思索良久,先后丟掉武器,脱去甲冑,原地跪拜,

只是长期欠薪泄愤而已,准確点讲,只为有口饭吃,

如今,益州城断粮多日,一天一顿,还不如当初,

大蜀王重伤在地,生死未卜,

既然太子赦免他们,就不必要拼命。

跟隨大蜀王,胜了,也就领些赏钱,

如今败了,还能活著,赏钱与自身性命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与其徒增伤亡,不如儘早打算,

大逆之后有机会继续做人,何乐不为,

当初谁还不是好百姓。

赵祐此刻在马輦里,倚靠著靠枕,

从透窗,瞧著城墙头上的强弩手收了武器,跪地伏拜,

瞧著大国舅郭崇仁带著七百骑兵,撕裂开重重雨幕,隆隆马蹄声中裹挟著甩起的漫天泥泞,奔腾而至,把马輦围了水泄不通,

他慢慢咀嚼点心,

蹙眉担忧,

雷有终作为征討主帅,围了益州城半年,眼看王均弹尽粮绝,即將大功告成,

却被他坐收渔利、捡了现成的便宜,

雷有终怎会甘心?

史载,雷有终性刚决、言语侵人、贪功轻敌、滥杀胁从、无视监军,后人评其一时之雄,

看郭崇仁的七百骑兵后方,再无任何动静,想必拉援不顺,詔书不起作用,

雷有终手里有四万禁军,一万余地方厢军,自己手里的两千禁军完全不是对手,

如果战功分配不均,或者不能使雷有终满意,

怎么办?

贼首王均已重伤,可以留他活口,利用其与张耆、周怀政、任守忠的私相授受做文章,

由他们再去牵制雷有终,

虽然他们都是官家与刘娘娘的亲信,但是通敌卖国与逆贼互通有无,这是不赦之罪,

难道他们敢讲,这是官家与刘娘娘的私下授意?

只是……王均的活口怎么保?

对手已是雷有终,

单凭周怀政,无法护他安稳,更保不住王均,

此时雷有终对於赵祐来讲,已成为迫在眉睫的威胁,亟待解决,

或者能成为走活整盘棋的关键一子。

***

“尔王均?”

赵祐倚靠在马輦臥榻的软枕上,眼神怜悯地看著浑身已湿透,髮髻里的雨水犹自顺著脸颊,聚集在虬髯鬍须里,滴落身前,

虽然王均大腿上的贯穿箭支已被拔出,並且外敷內服了金疮药,伤口裹了厚厚的布,

却好似依然疼痛无比,身若筛糠的跪在马輦车厢门处,时不时的有呜呜咽咽的痛苦哀號声从他嘴里传出,

雨滴毫不留情“噗噗嗒嗒”浸润他露在车厢外的半个身体,

双手后背与双脚被牢牢捆缚,伏拜在地,供赵祐观瞧,他忍痛挺身瞧了赵祐一眼,

那张可爱的胖嘟嘟小脸,令他身心的紧张感不由得放鬆下来,

晃神间,想起固若金汤的益州城,因为这张小脸的蛊惑,麻痹大意,阴沟里翻了船,瞬时心痛不已,

伏在地上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悲鸣声阵阵,令人垂怜。

他声音断断续续道

“回……回太子殿下的话,罪……罪人,王均”

瞧著他裹伤口的布渗血明显,哆嗦得厉害,赵祐暗暗嘆气,

哀,莫大於心死。

仰头看了眼被箭矢射出好多个窟窿的马輦顶部,

那些宛若星辰般透亮洞洞已经被油布遮盖,昏暗光线下,会时不时地有几滴雨水渗下来,

但是无大碍,尤其是看见活著的王均,更让赵祐心宽。

“来人,把王均鬆绑”

马輦车厢门口撑著油布伞侍立的周怀政,躬身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益州城中心的州衙更为舒適、安全,不如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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