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殖民勃律(2/2)
“大王,国相悉怛谋,咆哮天使,污衊天朝,意图挑拨勃律与大唐盟好,其罪当诛!现已伏法。”
他顿了顿,如同宣判,“太子殿下之恩典,乃勃律存续之基,中兴之望。崑崙奴徵发之事,商路开放之策,安西驻军之请,此乃国策,不容置喙!大王....可还有异议?”
泥难看著李白那溅血的白衣,看著张思礼手中仍在滴血的横刀,看著周围安西军士那森然的目光。
接著再想想城外那三千虎賁,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衝头顶,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侥倖和挣扎。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勃律的命运,已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
“没.....没有异议。”泥难的声音嘶哑乾涩,带著无尽的恐惧,他几乎是爬著离开王座,踉蹌著扑到李白面前,颤抖著拿起案上的笔,“小王.....小王即刻签署条约,即刻清点崑崙奴!天使......天使息怒!息怒啊!”
他蘸满墨汁的笔,颤抖著落在早已备好的、措辞严谨、条款苛刻的条约文书上。
那墨跡,仿佛不是写在纸上,而是用勃律的国运和尊严写成。
李白看著泥难签下名字,盖上勃律王印,眼中並无多少喜色,反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知道,这份沾著血的条约一旦生效,勃律將彻底沦为大唐砧板上的鱼肉。崑崙奴的离去,將抽走勃律的筋骨。
安西军的入驻,將扼住勃律的咽喉,商路的开放,將吸乾勃律的骨髓。
崑崙奴的大量流失,剩下的勃律女子,最终只能依附於留下的安西军民,用不了十年,勃律將再无“勃律”,只有大唐安西都护府治下的一个富庶州郡。
换句话来说,这便是太子殿下跟他提到的“深仁厚泽”下的冷酷殖民。
但李白还不知道,李瑛的目光,远不止一个勃律。
击败吐蕃,掌控勃律军权,扼住吐蕃咽喉,威慑西域二十余国,令其俯首称臣,在即將到来的千秋盛典上,重现“天可汗”的荣光,这才是李瑛这盘棋的终极落子。
“大王深明大义,实乃勃律之福。”李白收起条约,声音平淡无波,“请大王即刻著手清点事宜。张將军,派人协助大王,务必仔细。”
“末將领命!”张思礼收刀入鞘,声音冰冷。
他身后的安西军士立刻分出数队,如同押解犯人般,“陪同”著那些面如死灰的勃律贵族,开始执行那残酷的徵发令。
悽厉的哭喊声,很快从孽多城的各个角落隱隱传来。那是崑崙奴被强行拖拽分离的悲鸣,是勃律人国运被撕裂的哀歌。
李白走出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大殿,站在王宫高台的边缘。
暮色四合,笼罩著伤痕累累的孽多城。
他望著西方连绵的雪山,那是吐蕃的方向,也是更广阔的西域。
太子的意志如同这暮色般沉重而无可阻挡,他解下腰间的酒囊,仰头灌了一口。
辛辣的液体灼烧著喉咙,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对了太子殿下还交给他一个任务,记录边事!
他挥洒著墨水尽情书写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所感,但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手中这支笔的重量,以及那华丽诗篇背后,被时代洪流碾碎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