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偶遇程英（2/2）

摇曳的烛火，在铜烛台上明明灭灭，將浴室內的水汽染成暖黄，却驱不散郭芙心底的寒意。

蒸腾的白雾，如一层朦朧的纱帐，將浴室內的铜镜彻底模糊，镜中倒映的人影也隨之扭曲变形。

恰似她此刻破碎，又混乱的內心。郭芙死死攥著温热的巾帕，用力按在颈侧那处昨夜留下的齿痕上，仿佛这样就能將那段不堪的记忆一同抹去。

浴盆里的瓣，隨著水波打著旋儿，和著皂角香在空气中瀰漫，可这香气再浓郁，也掩盖不了她心中的苦涩，洗不净皮肤上那层仿佛刻进骨子里的灼热感。

墙角的熏炉中，龙涎香正缓缓燃烧，平日里她最爱的淡雅香气，此刻却让她胃里翻涌。

“我怎么会沦落至此？”

郭芙心中满是不甘与委屈，眼眶不禁微微泛红。她向来是襄阳城高高在上的郭大小姐。

从小在眾人的宠爱与艷羡中长大，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遭遇这般羞辱。

“都怪那恶僧！”

她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咒骂著桑吉，若不是他下的迷心散，自己怎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雕窗欞外，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地敲打著芭蕉叶，声音透过窗缝钻进浴室，与浴桶里水纹晃动的声响交织，像极了山神庙中杂乱的雨声。

正想著，“喀啦”一声，她因走神失手碰倒铜壶，滚烫的热水如毒蛇般溅在小腿上。

剧烈的疼痛袭来，可这点皮肉之苦，又怎及得上她心中万分之一的刺痛。昨日山神庙里的画面如潮水般不受控地涌入脑海。

自己像个失了魂、没了理智的疯妇，不顾一切地撕扯著陌生男子的衣襟，雨声、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还有那双手覆在她背上时，带著薄茧的触感，一下又一下，撩拨著她的心弦。

樑上悬掛的风铃突然轻响，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浴室里格外突兀，惊得郭芙浑身一颤。

恍惚间，陆尘舟的面容在记忆中愈发清晰。剑眉斜飞入鬢，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起初满是惊慌与无措，像受惊的小鹿。

可后来，那眼神却燃起让她不敢直视的炽热，仿佛能將她整个人都点燃。高挺的鼻樑下，薄唇因她的撕咬渗出鲜血，衬得苍白的脸色有了几分艷丽，凌乱的髮丝垂落额前，將他书生般清俊的气质，染上了几分不羈与魅惑。

郭芙咬住唇，心跳陡然加快，脸颊也不自觉地泛起红晕。她恼恨自己为何，对这张脸记得如此清楚。

“我怎么能对一个陌生男子有这种感觉？”她在心中不停地责备自己，可越是想要將这些念头驱赶，它们却越是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不……”郭芙突然抓起木梳，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墙面，檀木梳应声而断。碎片飞溅，有几片甚至掉进了浴桶，惊起圈圈涟漪，好似她內心掀起的惊涛骇浪。

她蜷缩在浴桶里，水珠顺著发梢滴在锁骨，分不清是泪还是水，作为郭靖黄蓉之女。

自小接受的教育让她將名誉看得比性命还重。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日后该如何面对父母？

自己已是有夫之妇，今后如何面对耶律齐？如何面对襄阳城的百姓？

“定是那恶僧的迷心散作祟！”

她再次在心中给自己找著藉口，可越是这般辩解，昨夜主动索吻的画面越是清晰，羞愤让她猛地扎进水中，直到肺叶被呛得生疼才慌乱抬头。

铜镜里映出她泛红的眼眶，和凌乱的湿发，此时的她，再也不是平日里那个明艷高傲，不可一世的郭芙。

院外突然传来丫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青石板上的“噠噠”声，如同催命符。

她心中一惊，手忙脚乱地扯过锦袍裹住身体，耳尖通红地喝止：“谁许你进来的！”

颤抖的尾音泄露了她的慌乱，郭芙咬著下唇，望著水面破碎的倒影，人生中第一次她感觉到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