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知世故而不世故(1/2)
灶房里水汽氤氳,刚蒸好的杂粮饃香气混著柴火的烟味漫在半空。
几个帮工的婶子正围著灶台忙活,铁铲刮过锅底发出刺耳的声响,墙角堆著半筐冻得硬邦邦的萝卜,沾著些未化的雪粒。
李长庚掀开门帘进来时,带起一阵冷风,灶门口的火星子“噼啪”跳了两下。
他目光扫过,见王婶子正蹲在地上择菜,枯黄的菜叶堆了小半篓,手指冻得通红,动作却有些心不在焉。
“王婶子。”李长庚走过去,声音在嘈杂的灶房里显得格外沉稳。
王婶子手一抖,手里的菜梗掉在地上,她慌忙捡起来,抬头时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勉强笑了笑:“长庚啊,怎么过来了?这灶房烟燻火燎的,呛得慌。”
李长庚没绕弯子,目光落在她发颤的手上:“我姐方才在屋里不对劲,是不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
周围的婶子们察觉到气氛不对,手上的活计慢了些,眼神却悄悄往这边瞟。
王婶子看了看左右,嘆了口气,把手里的菜往筐里一扔,拍了拍手上的泥:“罢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跟我来。”
她说著便往灶房后门走,李长庚紧隨其后。
后门连著片堆柴的小院,积雪还没化尽,墙角的枯草上结著冰碴,风一吹,捲起地上的碎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
王婶子背对著他站在柴垛旁,望著远处灰濛濛的天,半晌才开口:“其实……这事根子在前两天。”
“那天晌午,內院的陈霄来后厨取点心,正好撞见你姐在灶台前忙活,额前碎发沾著汗,侧脸被灶火映得亮堂堂的……”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陈霄那人就看直了眼,过后拉著我问了半天你姐的情况,说瞧著是个好姑娘,想让我做个媒,把你姐许给他。”
她嘆了口气,眼神躲闪著不敢看李长庚。
“我寻思著,陈霄好歹是內院弟子,在武馆里有头有脸,你姐要是跟了他,虽说只是做个侧室,可往后吃穿不愁,也不用再干这些粗活,总比跟著你苦熬强……”
“我就没多想,找了个空跟你姐提了提。”
“可你姐一听就红了脸,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只想陪著你好好过日子,绝不肯去的。”
“我见她態度坚决,也就回了陈霄,说这事不成。”
说到这儿,王婶子的声音发了颤,带著后怕:“哪想到那陈霄心眼这么小!一听被拒,当场就翻了脸,拍著桌子骂我办事不力。”
“他说自己是內院弟子,身份尊贵,连个后厨女子都拿不下,传出去丟尽脸面。”
“然后……然后他就放了狠话,说知道你姐有个弟弟在新弟子里,还说你桩功练得再好也没用,他要想动手,有的是法子让你折了手脚,彻底毁了你进內院的路子。”
她抬手抹了把眼角,声音里满是无奈:“我一个妇道人家,哪见过这阵仗?他是內院弟子,我就是个扫地的,哪敢跟他硬顶?”
“这不……今日一早我就撞见你姐,看她那样子,怕是陈霄的人已经去说过什么了,不然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哭成那样……”
“是我糊涂,是我把你姐弟俩推进火坑了……”王婶子蹲在地上,双手抱著头,声音哽咽,“我原以为是桩好事,哪想到惹出这种祸事来……”
寒风卷著雪沫子掠过小院,李长庚站在原地,周身的气血仿佛都被这刺骨的寒意冻住了,又在下一瞬猛地炸开。
“陈霄……”李长庚在心里把这名字嚼了又嚼。
他刚入武馆时就听过这號人物,听说此人入门不久便精通一门桩功,早早进了內院,当时还被几个新人当作榜样议论过。
只是那些议论里,总夹杂著些不那么好听的话。
说他心术不正,没来武馆前就专好勾搭旁人妻女,惹了一身烂债,若不是躲进武馆有了庇护,怕是早被人打断了腿。
那时他只当是旁人嚼舌根,没往心里去。
毕竟这世道,谁还没点被人编排的閒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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