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永丰粮栈(2/2)
箭矢更加密集地射向石大柱,虽说身旁有其他禁军用盾牌抵挡,可还是有一支箭矢精准地射中了他裸露的左臂。
“噗嗤!”箭头深深没入肌肉。
石大柱浑身猛地一震,巨大的痛楚让他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但他硬是凭藉著非人的意志力稳住了身形。
接著石大柱看都不看那支插在胳膊上的箭,反而发出一声更加狂的咆哮!
“范永斗,给老子死来。”
在距离那扇包铁橡木大门还有最后十步时,石大柱將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了双腿。
他如同发狂的犀牛,將速度提到了极限,每一步踏下,都在冻硬的泥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三步!
两步!
一步!
石大柱双目尽赤,脖子上青筋暴起如同虬龙。
藉助著奔跑的巨大惯性,狠狠朝著那扇包铁大门撞了过去。
坚固的门栓直接崩断。
厚实的门板中央被撞出一个不规则的破洞。
透过那巨大的破洞,可以看到门后几名猝不及防的守卫被巨大的衝击力撞得倒飞出去,筋断骨折。
下一刻一道人影带著疯狂的咆哮,从门內烟尘中猛扑出来。
正是范永斗。
他的脸上沾满灰尘和溅上的血跡,手中那柄镶嵌著宝石的长剑,直刺石大柱的心窝。
“莽夫,给老子死。”
石大柱刚刚完成那惊天一撞,正是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眼看那致命的剑锋就要及体。
石大柱瞳孔骤缩。
他怒吼一声,竟不闪不避,反而迎著剑锋,將手中那根撞木如同巨棍般横扫过去,目標直指范永斗的脖颈。
这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死。”
范永斗的剑锋刺中了石大柱的胸口。
但剑尖仅仅刺破了外衣就被里面盔甲所阻,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而石大柱那撞木残骸,带著呼啸的风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范永斗的左侧肩颈连接处。
“咔嚓!”
一声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
范永斗刺出的长剑脱手飞出,他整个人像是被狂奔的烈马撞中,惨叫著向右侧横飞出去。
半边肩膀肉眼可见地塌陷了下去。
石大柱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丟开撞木,一个箭步追上还在倒飞出去范永斗,一把抓住了范永斗的脖子。
他的左臂虽因中箭而剧痛无力,但他仅凭一只右手,竟將范永斗那並不瘦弱的身体硬生生提离了地面。
范永斗双脚离地,咽喉被死死扼住,眼珠暴凸,因窒息和剧痛疯狂地踢打石大柱。
石大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纯粹的杀戮欲望。
“狗…杂…种…”石大柱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晋商魁首,富可敌国,手眼通天的范永斗,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京营小卒,掐住了脖子。
死寂。
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无论是墙头残余的守卫,还是刚刚冲入缺口的净军和五军营士兵。
甚至连远处观战的李若璉,都被这一幕震撼到了。
石大柱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那些呆若木鸡的守卫:
“降者,不杀!”
范永斗的被抓,如同抽掉了抵抗者最后的主心骨。
残余的守卫看著不断涌入的官兵,彻底丧失了斗志,纷纷丟下武器跪地投降。
李若璉快步走入內院,指挥著净军迅速控制各处要点,搜捕残余。
他的目光扫过石大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但並未多言。
“搜,仔细搜,所有帐册、文书、地图,一张纸片都不能放过。”
很快,在范永斗奢华臥房的书案暗格里搜出了关键罪证。
一份详细得惊人的《辽东布防图》。
上面不仅標註了山海关、寧远、锦州等重镇,就连一些偏远卫所、烽燧的位置都清晰可见。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標註著密云后卫的位置,旁边用蝇头小楷批註著一行字:“卫所火炮多为嘉靖旧物,药室锈蚀,不堪大用。”
另一份则是厚厚的《战马交易册》。
翻开第一页,一行触目惊心的记录跃入眼帘:
“崇禎十五年十月廿三,售科尔沁上等战马三千匹予大清国摄政王多尔袞帐下。”
“议定折价:上品辽东东珠十箱。”落款处,赫然是范永斗的亲笔签名和一方私印。
鸽卵大的东珠,十箱,这几乎是掏空小半个辽东的珍品。
可这只是换取战马的代价吗?
李若璉拿著这两份的罪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直冒上来。
他抬头目光穿过被撞碎的东门,望向京城的方向,仿佛看到了高踞於龙椅之上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