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西苑校场(1/2)
司礼监值房內的纸灰味和血腥气尚未散尽,就被玄武门急报带来的死亡阴风猛地衝散。
赵四腋下紫黑肿块——鼠疫,这两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朱明的心口。
瘟疫!
在这內忧外患、大厦將倾的关头,这头无形的凶兽终於亮出了它致命的獠牙。
“封锁玄武门,所有接触者原地拘押,尸体连同其衣物铺盖即刻焚化,方圆百步內,遍撒生石灰。”
“告知太医院所有当值医官,即刻前往玄武门,若出现別的染病者,用黄连、黄岑、连翘等清热解毒之物缓解。”
“让太医院休憩在家的御医立马进宫,研製治疗鼠疫的药方。”
朱明的命令如同连珠炮般迸射而出,声音嘶哑却带著不容置疑的铁血。
他猛地起身,胃部的绞痛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灾刺激得更加剧烈,额角冷汗涔涔直流。
但他强行压下这痛苦,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褚宪章。
“褚宪章,內廷防疫,朕交给你,凡有懈怠、隱瞒、传播恐慌者——立斩不赦。”
“奴婢遵旨,纵使粉身碎骨,也绝不负陛下重託!”褚宪章重重叩首,声音带著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明白,这是皇帝对他的考验,更是他立足新位的基石。
想到这里,他迅速起身,点了几名心腹太监,如同离弦之箭般衝出值房,扑向那死亡蔓延的玄武门。
朱明看著褚宪章消失的背影,深吸一口气,那混杂著血腥气味的空气刺入肺腑。
他虽然是穿越而来,对明朝的歷史甚是了解,可他毕竟不是百事通,对古代瘟疫的防治之法知之甚少。
不过对付瘟疫最好的方法就是隔离、消毒。
然大明百姓民心涣散,大部分官员表面忠心,实际上该捞钱的捞钱,不作为的不作为,或许还有些私通李自成和多尔袞的。
如今他就是想让京城的百姓隔离、消毒都难如登天,更何况鼠疫已蔓延至小半个大明。
“唉!”朱明在心中沉重的嘆息了一声。
內廷的脓疮刚剜去部分,新的脓疮又出现了。
此刻的大明像是长满脓疮的重病患者,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內全部拔除,否则就是死!
所以朱明不能停,一刻也不能停!
“王大伴。”他转向王承恩,声音带著浓重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急切:“备輦,去西苑校场。”
军权!
必须立刻將军权握在手中,否则一切清洗,一切挣扎,都是无根浮萍。
……
司礼监值房那令人窒息的血腥与瘟疫的阴霾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著朱明。
他几乎是强撑著被王承恩搀扶上御輦,胃部的绞痛在车驾的顛簸中愈发剧烈。
每一次在车轮碾过宫道的缝隙时,都像有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他的腹腔。
额角的冷汗浸湿了鬢髮,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朱明紧闭著眼,身体隨著车驾的晃动微微起伏,唯有紧握扶手、指节发白的手,显示出这具躯壳承受的巨大痛苦和压力。
御輦穿过重重宫门驶出西华门,凛冽的寒风瞬间失去了阻挡,如同无数把冰刀,狠狠灌入輦內,颳得人脸颊生疼。
朱明猛地睁开眼,透过掀起的輦帘缝隙望去——西苑校场。
巨大的演武场在冬日灰濛濛的天空下铺展开来,空旷得令人心悸。
枯黄的草皮早已被践踏成泥泞的冻土,裸露著斑驳的灰褐色。
朔风如同脱韁的野马,毫无遮拦地在场中呼啸奔腾,捲起地上的浮尘和残雪碎屑。
西苑校场中黑压压站著一大片人,那是京营的官兵。
远远望去,如同被隨意拋洒在冻土上的破布麻袋。
他们大多穿著陈旧不堪、打著补丁的鸳鸯战袄,顏色早已褪尽,在寒风中显得单薄而瑟缩。
至於军队整体的队列更是歪歪扭扭,毫无阵型可言。
此时大部分士兵们都缩著脖子,抱著胳膊,在原地不停地跺著冻得麻木的双脚,试图汲取一丝微弱的暖意。
不少人脸色青白,嘴唇冻得发紫,眼神空洞麻木得望向点將台方向,带著一种长期飢饿和绝望浸润下的呆滯。
寒风卷过,掀起他们破败的衣角,露出里面同样单薄、甚至塞著乾草的填充物。
这个號称六万人,帐面两万多人的京营,此刻列队於此的目测不足一万五千之数。
如此巨大的缺口,仿若无声的嘲笑,嘲弄著大明最后的遮羞布。
台前,襄城伯、京营提督李国楨早已等候多时。
他身著一身崭新的山文甲,外罩猩红的大氅,在灰暗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目。
他脸上堆满了諂媚到夸张的笑容,远远望见皇帝的御輦时,便立刻小跑著迎上前,动作甚至带著几分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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