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大疆乱!(2/2)

哪怕晋王出手时,主子依旧平静如故。

那时候,自己还曾劝过自家主子,晋王都动了,自己也应该提前动手,提早准备了。

可中山王却只一句话:“继续等。”

如今看来,这些人一个个要么亡国,要么丧命,竟无一人生还。

他忍不住感慨:“王爷当初不动如山,如今方显英明。”

“那几个……终究还是太心急了。”

萧业语气淡淡,隨手放下酒盏,目光投向窗外无边夜色。

冯忠低声道:“属下这才知道,王爷心思之深远,竟是连萧寧诈死那一齣戏,都早已看穿。”

“他们皆以为,萧寧死了……只有王爷知道,那人怎会轻易死去?”

中山王依旧没有回应,只是手指轻轻敲击扶手,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迴响在殿中,似战鼓鸣响。

冯忠心头微震,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爷,如今五王尽灭,陛下掌兵权、得民心,声望正盛。”

“咱们接下来……是否也该做出打算?”

“这些年,王爷闭门不出,不爭不夺。可是,咱们已经开始准备了,一旦被发现,必然討来征討!”

他话音刚落,空气中仿佛一瞬凝滯。

沉默片刻,萧业轻轻抬手,制止了冯忠后续的话,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深邃,似能洞穿世事:

“急什么?”

“他们急,是因为他们不信『时』。”

“我不急,是因为我等『势』。”

冯忠怔住,有些摸不著头脑。

中山王却只是轻笑一声,语气淡然,带著一丝讥讽的调子:

“这乱世……才刚刚开始。”

冯忠心中一凛,再次低声劝道:

“可王爷,如今朝中势稳,天下诸侯只剩咱们一家。再不动手,只怕陛下腾出手来,便是咱们……”

萧业忽而笑了,缓缓开口,语气悠然:

“等。”

“等下一个机会。”

“王爷……”冯忠满脸不解,“机会岂是这么容易就能等到的?”

“而且,大尧境內,已经没有王爷了,加上有了晋王、淮北王这些人的前车之鑑,谁还会造反?”

萧业听后,唇角勾起一丝淡淡冷笑,轻哼一声,声音清晰地在寂静的殿中迴荡开来:

“谁说……我要靠大尧国內的这些酒囊饭袋?”

说著,他迈步向殿侧案几走去,伸手揭开案上布帛,露出一幅铺展开来的巨大舆图。

整片神川大陆,尽在图中。

他手指一抬,轻轻落在一处辽阔、山河交错之地,声音带著一丝讽意:

“大疆国。”

冯忠微怔,顺著他的手指看去,那片疆域正是北境外的大疆国,地势高寒,铁骑如云,素有“铁血之国”之称。

冯忠眨了眨眼,困惑道:“大疆国?大疆国怎么了?”

话音落下,大殿之內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舆图之上,那枚修长手指,仍稳稳点在那片冷冽的异国山河之上——

仿佛……那才是他的战场。

“——大疆国。”

中山王缓缓收回手指,眸光沉静如夜,轻声开口。

“你可知,大疆国这位新皇,是如何登基的吗?”

冯忠微微皱眉,道:“属下只知道……是那位三皇子。去年方才夺嫡成功,但其具体手段……並不清楚。”

“呵……”

萧业轻轻一笑,那笑中带著一丝淡淡的冷意,仿佛谈论的並非异国皇帝,而是一个熟识多年的老友。

“此人,极狠。狠到连狼犬都怕。”

“当初大疆皇族內部的爭储之战,那几位皇子个个手段不俗,四皇子最受拥护,七皇子最擅谋局,五皇子文採风流……结果呢?”

“最终胜出的,是谁?”

“是这位三皇子,一个表面最不起眼,却在夺嫡之前,连太子之名都没有沾过半分的人。”

“夺嫡过程中,他阴招连环,明刀暗箭齐出。”

“暗杀四皇子的左右心腹,挑拨七皇子与五皇子结仇,串通宦官、贿赂贵族,甚至传出他毒杀亲母……当然,这事未证实。”

冯忠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这……这不是比宫变还狠?”

“登基之后,他先是將所有支持过四皇子的朝臣流放、充军,紧接著,在册封四皇子为贵安侯后……又出手了。”

“亲手下旨,將四皇子一家满门三百余口,尽数斩於皇城西门之外。”

冯忠猛地抬头:“贵安侯?那不是……是他亲弟弟?”

“同胞之兄弟。”中山王点头,“而且在夺嫡期间,这位四皇子一度占据绝对优势。”

“是他念在兄弟之情,留了三皇子一命,还曾对著皇太后的灵前发誓,不再相爭。”

“结果呢?你猜三皇子怎么回报的?”

冯忠声音都有些哑了:“……將他满门血洗。”

“对。”

萧业负手而立,声音低沉。

“他从自己亲兄弟那里,学到了一个教训。”

“——不该心软。”

“所以,当他掌权之后,第一个决定,就是灭口。”

“人都说新帝宽仁……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从他继位的第一天起,就以铁血肃清朝野,以铁腕管控兵权。”

“许多曾经以为可以掌控他的元老重臣,最后一个个死得连灰都找不到。”

冯忠听得心惊肉跳,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你问我,是否等机会。”

萧业淡淡一笑,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多了几分轻缓的讽刺。

“你以为,这天下的机会,只在朝內?”

“如今的大尧,表面看似太平,其实早已伤筋动骨。”

“你看看这几个月:五王並起,內乱频生,百姓顛沛,军粮告急,外敌窥伺——”

“若你是大疆国的皇帝,会不会出手?”

冯忠脸色骤变,一下明白过来:“王爷是说……大疆国要出兵?”

“那小皇帝,心狠手辣,登基不久,正缺国威与功绩。”

“现在大尧正乱,他若不动手,才是怪事。”

中山王淡淡道:“朝廷这边,只要一有异动,一定会让人调我手中的兵马。”

“可只要……战火烧到了北境,陛下调兵前,我仍是朝廷之王。”

“而你,要做的,就是继续盯紧前线。”

“还有,”萧业声音一沉,“放出一些消息,让人传言——我中山王,虽未动,但隨时准备勤王!”

“让人觉得,我是最后一道防线,是皇室的忠臣。”

“也让那位新皇,觉得我,可能是……最稳妥的『接应者』。”

冯忠此刻已是满面惊骇,恭敬弯腰到底。

“王爷神机妙算,属下……佩服至极。”

“这江山,终究还得落在……能沉得住气的人手中啊。”

萧业站在地图前,烛光下他面庞的轮廓被拉长,笼罩在暗影之中。

他看著那代表大疆国的深蓝色疆域,仿佛望穿层层云雾,直接看到了那位心狠手辣的新帝。

“你出兵,我便借势。”

“你若能破境,那我——就能借刀。”

“这场棋局啊,才刚刚开始。”

风拂过殿窗,捲起一角书页。

中山王嘴角微翘,低声喃喃:

“好戏,还在后面。”

……

晴空朗日,云卷如缎。

清晨的洛陵城,被一缕缕柔和的金光唤醒。

城门外,皇道两侧百官列阵,文武齐聚,旌旗飘扬,鎧甲泛光。

正值春末,天朗气清,可这晴日之下,眾人却无一人露出真正的喜色。

大尧京师,今日理应是凯旋之日。

卫清挽得胜而归,平定晋王之乱,保住上南要塞,拯救十万百姓与军士。

以往遇此大功,朝廷早该钟鸣鼓响,百姓倾城相迎。

可这一次……

气氛凝重如山,城头风旗不语。

因为,陛下方才战死不久,此时依旧是縞素之时。

要想数月前的比剑之约,陛下为了一州之地,死於秦玉京剑下!

当时大尧震动,朝野譁然。

北境士卒立碑千里,百姓痛哭涕零,朝中上下更是几度欲举丧仪、擬建陵墓。

只是兵乱连番,王命未至,皆被暂缓。

此刻虽得上南捷报,百官心头却无一丝喜意。

“若是陛下在,今日之功,当是他的。”郭仪抚须低嘆,身著絳红朝袍,脸色灰沉。

“清挽將军功高盖世,可终究……失了君王啊。”许居正在一旁轻声应和,神情颇为疲惫。

霍纲目光远望天际,脸上虽无言,却拳头紧握。

朝臣虽列阵欢迎,却皆神情肃穆,宛如送行非迎驾。

午时將至,艷阳高照。

一声长鸣,传来远处军號,震彻长空。

“回来了!”有人低声道。

“是卫清挽的队伍!”眾人抬首望去。

远方旌旗如林,数万兵马踏云而至,铁甲映日,马蹄震地,气势如山如海,直压京城之门!

“琼州卫、临州军,还有……晋州降军?”

“大军归朝,这阵势……比陛下亲征时都还要威风!”

百官不由纷纷讚嘆,亦是由衷佩服。

很快,前军已至。

领军的是冰蝶与庄奎,皆换上甲袍,骑马当先,身后是整齐如一的列阵兵马。

卫清挽並未在最前,而是居於中军之位,骑乘银鬃战马,白衣胜雪,英姿颯爽,长发披风,犹如战神归朝。

她周身光辉熠熠,令无数百姓驻足仰望。

“那就是……卫清挽么?”

“传说她一人守住上南,剑斩敌將,火海中救数万人?”

“她比传说中还要美,像是从战场里走出来的仙人……”

人群中低语不断,渐渐爆发出欢呼与掌声。

可就在眾人目光都集中在卫清挽身上之时,却忽有一人低声开口:

“中军那边……那匹赤马上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