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是信他还是信我(2/2)

延徽帝怒道:“萧珩!你身为朕的亲卫首领之一,竟暗藏狼子野心,趁叛军攻城之际,假借谈丽妃之手将朕诓来韶景宫!真是狗胆包天,怎么,你还敢对朕下手不成?想谋朝篡位,也要看满朝文武与各军各卫认不认你这个市井贱役出身的鹰犬!”

萧珩按兵不动,面上似笑非笑:“陛下言重了,臣万死不敢行悖逆之举。实是因为叛军兵临城下,情况危急,而十皇子又昏迷不醒,难堪储君大任,故而恳请陛下以大局为重,下旨立十一皇子为太子监国。”

“放肆!”延徽帝一掌拍在桌案,“朕立不立太子,立谁为太子,哪有你说话的余地?朕早就怀疑你勾结谈家,图谋储君之位,果不其然!你为了祸水东引,甚至不惜栽赃给与你情同夫妻的叶阳辞,还真是绝情绝义到了极点,与畜生何异!”

他骂得难听,萧珩心中自有盘算,不怒反笑:“陛下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未卜先知一样。说我将勾结之举栽赃给叶阳,那不是因为你对他从未有过真正的信任?你若真用人不疑,我又如何嫁祸得了?”

延徽帝一时语塞。

萧珩又道:“再说,臣请陛下即刻立储,对陛下有百利而无一害。眼下叛军势炽,万一攻破皇城,要与陛下清算旧账,陛下在劫难逃,叫群臣们如何自处?若能立下名正言顺的储君,群臣至少还能护着小主君避一避锋芒,待到将来拨乱反正、重开天日,也算师出有名。”

延徽帝气得面色忽青忽白:“你这是做好了朕殒命贼手的准备,打算挟太子以令群臣,与叛贼秦深争正统呐!朕绝不会如你所愿,做梦去吧!”

萧珩朗声大笑:“既然陛下不愿立储,那更好办——直接退位让贤吧。自古国难当头时,退位避祸,将担子甩给儿子的帝王不在少数,陛下此举也不至于独独留下青史骂名,如何?臣这便为陛下铺帛、研墨,还请陛下御笔亲书退位诏书,盖玉玺。”

延徽帝抽出佩剑向他挥砍而去,盛怒之下,威力不凡。

萧珩急退,周围奉宸卫当即抢步上前,以鸣鸿刀结阵,架住攻势,将延徽帝困在刀阵之中。

延徽帝叱道:“都想造反?不怕诛九族?你们可是天子亲卫,享受御赐的荣禄,何以叛主?”

其中一名奉宸卫促狭地回应:“我们的确是天子亲卫,可天子未必只能是陛下您呀。一朝天子一朝臣,三朝元老站得稳嘛。”

延徽帝将剑锋重击在刀阵上,厉喝:“都给朕去死——”

刀阵散裂,四溢的劲气将一众奉宸卫掀翻在地。

在延徽帝旧势已老、新势未生之际,萧珩闪身近前,一刀划向他左臂毒伤剜肉之处,趁着对方运气迟滞的瞬间,刀锋破开护体内力,血光飞溅。

延徽帝臂侧的筋脉被挑断,血染龙袍。他踉跄后退几步,手捂伤臂,惊怒交加。

萧珩持刀步步逼近,如兽攫食:“陛下何以敬酒不吃,吃罚酒?认命写下退位诏书,此后风雨都由他人承担,有何不好?若秦深事败,新君尊你为太上皇,依然享受荣华富贵;若叫那厮侥幸得手,你已然是退居归隐的长辈,他杀之不武,为堵天下悠悠之口,也当放你一条生路。如此左右逢生,不好吗?陛下不写诏书,就非要臣以死相逼?”

“你以死相逼?你是要逼朕去死!”延徽帝胸膛剧烈起伏,喘了口气,“哼,就算刀架颈侧,朕也不会如你所愿!退位诏书你尽可以自己提笔写,自己盖印玺,看满朝文武认不认账!”

这死老头顽固起来,还颇有些棘手。萧珩心道,他当然可以自己写,但与御笔亲书显然不是一个分量,朝臣们与皇室宗亲未必认可,天下士林怕是也会将之作为得位不正的证明,对他日后的摄政之举口诛笔伐。

他正转念思索突破点,忽然听见殿门外传来一道熟悉而清彻的声音:“萧楚白,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延徽帝眼底一亮——是叶阳辞!莫非他察觉萧珩的狼子野心,暗中率人来护驾了?

萧珩面色微变,转身望向殿门。下一刻殿门被踹开,一群女兵气势汹汹地涌进来。

……是编入禁军的女骑!延徽帝先是松口气,继而又皱了皱眉:纵然娥眉三千,真能敌得过训练有素的五千奉宸卫?

谁料这群女兵十分凶悍,身上似乎带着草莽与战场上拼杀过的血腥气,下手又快又狠,顷刻之间就将殿内奉宸卫逐一击倒,再无反抗余力。

叶阳辞迈步进殿,一脸失望地对萧珩说道:“楚白,我对你用情至深,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无情无义。而今甚至到了挟武逼君,意图谋逆的地步!我身为天子辅臣,不能再任由你无君无父,今日便是恩断义绝,也要将你擒拿正法。”

萧珩寒声道:“唱念做打都是戏呢,怎么不禀告你的圣明天子,说城外那个叛贼秦深才是你用情至深之人?”

延徽帝听得眉头直皱。

叶阳辞不齿地嗤了声,望向延徽帝,目光坦荡:“陛下是信他,还是信我?”

在此之前,延徽帝对他的确从未信任过,但危难时刻他冒险赶来救驾,为此不惜与昔日爱侣决裂,若这还不是忠臣、纯臣,朝中还有谁是?

于是延徽帝说道:“朕自然是信叶阳尚书。萧珩,你又想栽赃嫁祸,当朕的面还敢欺君,其罪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