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黑白之外别有道(2/2)
叶阳辞哂笑:“你该问我,这案子结果如何。”
这下连韩鹿鸣都感到意外:“审完了?这才一日!”
叶阳辞道:“其实都要不了一日。九皇子秦泓越才十五岁,性子鲁莽冲动,没太多心眼,在这件事上全是听从秦温酒的谋划。他哪里吃过天牢的苦,又对任皇后的惨死心怀愧悔,往公堂上一押就崩溃了,交代得一干二净。不过,也没什么太多内情。”
“愿闻其详。”韩鹿鸣颇感兴趣地求问。他感兴趣的并不止这个案子,而是从中能发掘出什么线索,好为他所用。
叶阳辞说:“花朝节的场地,是秦温酒早就从任皇后那儿打听到,命人提前布置的。刺客也是秦温酒用重金收买的,毕竟天天‘忠君’挂嘴上也没有俸禄可领,而秦温酒给的,足够他们一家老小几辈子不愁吃喝,所以这些死士即便被俘,也是寻个机会就自戕。其中有不少柔仪殿的侍卫,秦温酒恩威并施,先是吓唬他们,自己若不得活,死前必让全殿陪葬;反之若能继位登基,在场皆是从龙功臣,将来贵不可言。那些侍卫能成为他心腹的,多少也沾了点疯劲,赌徒心态一起,就跟着他干了。
“这场刺驾计划得仓促,执行得粗暴,反倒因为牵涉面窄,少了风声走漏的隐患。真就是人多不谋事,事密则成。
“你瞧,有时天意就是如此弄人,精心谋划比不上灵机一动。智计频出、环环相扣都是假的,‘八百就八百,今夜玄武门集合’才是真。”
韩鹿鸣大笑,说:“叶阳大人真会调侃。但要说到玄之又玄的气运,显然不在八皇子身上,则否这事就成了。”
叶阳辞将松皮折扇遮着口鼻,掩笑道:“当时秦温酒、秦泓越与延徽帝近在咫尺,除了贴身的御前侍卫,谁能看清他们袖中动静?
“我若是秦温酒,一旦得手,便趁御前侍卫慌神将之全数斩杀,再示意刺客们趁乱逃走。待到大队人马赶来,便做救驾不及、悲痛欲绝状,一面下令搜捕刺客,一面以皇子身份主持后事。
“就算群臣有疑虑也不敢当下发作,毕竟帝后皆亡、泰山将崩,外有群夷虎视眈眈,内有亲王拥兵自重,如此局势下,一个能主持政事的成年皇子可太重要了。
“九弟是同党,十弟不足为虑,唯独要担心的就是十一弟与其背后母族。但那时十一弟就在溪边,体弱、水寒,他又不会凫水——釜底抽薪,没了龙嗣,谈家能翻出什么花来。”
韩鹿鸣仿佛这才看到他隐在光风霁月之后的另一面,叹为观止:“原来叶阳大人……非不能耳,实不为也。”
叶阳辞道:“我早说过,‘黑白之外别有道’。我能走白,也能走黑,但有时还是宁可走灰,如此既不违背我强国富民的初衷,又能不受过多的伦理纲常束缚。我所行之道,千秋之后任由世人评说,但此时此刻,谁挡我的道,我就铲除谁。
“茸客,我与你交心了,你还愿意站在我身边吗?”
韩鹿鸣大笑:“我本狂生,难遇枭主!”旋即笑声一敛,伏身拜道:“更加愿意了!”
“好!”叶阳辞扶起他,“刺驾案的内情太过简单,并不能满足延徽帝的疑心。我要你设计将阁相容九淋扯进这个旋涡,再加上之前的盗银案,让他彻底翻不了身。对付这种百足之虫,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须致命。”
韩鹿鸣毫不犹豫地说:“交给晚生,请大人放心。”
果然,宁却尘与袁松将九皇子的供词上呈,延徽帝非但没有满意,反而因疑生愠,皱眉反问:“就这?内廷没有策应,外朝没有援手,仅凭两个深宫里的半大小子、一群低等侍卫与亡命之徒,就能策划与实施对朕的刺杀?那朕这个皇帝,未免也当得太寒碜了!”
袁太监听见“内廷策应”四个字,唯恐惹火烧身,忙跪地答:“皇上明鉴,八皇子素来不爱用阉人,宫女也畏惧他的脾气,常避缩不敢近前。此案中的内侍,均是柔仪殿的侍卫乔装改扮。”
宁却尘也道:“启禀皇上,目前并无证据指向外朝官员与此案有牵连。当然,也可能是埋得太深,尚未挖出来。”
延徽帝摸了摸右臂上裹缠的纱布,沉着脸说:“那就继续挖!叶阳辞呢?他身为副审官,如何还不奉召来见,也没点回复给到朕这里。”
宁却尘与袁松也不知叶阳辞去了哪里,明明是一同进宫的,怎么拐个弯人就不见了?
延徽帝正要命人去找寻面斥,却见殿外有内侍来禀:“皇上,叶阳学士此时人正在柔仪殿外,见殿门贴了封条,不敢擅入,恳请皇上允准入内探查。”
“柔仪殿早就被翻个底朝天,除了一柜子私藏的酒,并无涉案之物。他这不是马后炮么?”延徽帝说归说,但还是给叶阳辞一个机会,下了口谕,“你二人带队同去,看他还能查出什么花儿来,朕就在这儿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