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若有医者行邪道(2/2)

叶阳辞长出一口气:“这些还只是我们的猜测,若要证实,今夜先找容九淋来盘问吧。记得用伪声,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

将双鼠收入包袱,两人离开账房,直奔内院主屋。

容九淋不在主屋。他们找了多处,都不见人影,最后一处可能所在,是后园的一座三层小阁楼。

那楼盖得精致,每层的牖窗却被封死,寻常人无法徒手打开,一楼的回廊也有不少守卫,牢笼似的。

叶阳辞与叶阳归避开守卫耳目,几个腾挪辗转,跃上顶楼,在雷声的掩饰下撬开牖窗,闪身进入。

顶楼只一间居室,有桌椅、床榻、书架,空间密闭,仅留几道比手指还窄的窗缝透气。

一名年轻士子正盘腿,背对着他们,坐在地板上看书,身边摆放着几摞书册。

叶阳辞觉得这个背影似曾相识,但又比印象中单薄得厉害,叫他一时无法确定。于是他尝试性地叫了声:“茸客?”

士子蓦然转头,正脸都还没来得及看清,便整个儿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叶阳辞连忙上前,将他翻过来一看:“果然是韩鹿鸣!如何憔悴成这样?”

叶阳归伸手给韩鹿鸣把脉,凝思片刻,又望向桌面上琳琅摆放的饭菜酒水,不可思议地道:“我第一次见有人在满是佳肴的房内,将自己硬生生饿晕过去。从脉象上看,是严重的干疳之证,他像是一两个月没怎么吃东西,在绝食吗?”

叶阳辞将晕厥的韩鹿鸣打横抱起:“他被容九淋软禁在阁楼上,定有内幕,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先带他离开。盘问精研院之事,还有其他机会。”

叶阳归点头:“好,走吧。”

他们带着韩鹿鸣离开容府,为防被人察觉行踪,并未直接回到萧府或自己的住所。

在子夜浓重的墨色中,叶阳辞冒雨敲响了京城偏僻地段一户寻常小院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裴去拙拿着提灯来应门,燕脂在屋内哄着整夜不消停、哇哇大哭的女儿。

看到两个黑衣蒙面人,裴去拙差点吓晕过去,叶阳辞拉下面巾,说:“是我。”

裴去拙举灯细看,惊喜地道:“恩公?”

他去年底已从六品修撰升任为正五品户部郎中,离开了翰林院。这回叶阳辞返京,他因为孩子一直闹病,还没来得及上门拜访,不料对方竟半夜突然上门。

“看这淋的,快进来避雨……你怀中抱的这人怎么了,需要我去请大夫吗?”裴去拙掏出帕子,细心地擦去叶阳辞与他怀中之人面上的雨水,看着贯会照顾人。

叶阳辞朝后抬了抬下颌:“我妹妹叶阳归,就是大夫。”

叶阳归也拉下面巾,为自己正名:“我是他姐姐。”

“原来是叶阳侍医。”裴去拙拱手,“来得正好,我娃儿今夜又哭得声嘶力竭,脸都紫了,这会儿请不到大夫,一家人手足无措,能否请侍医大人前去看诊?”

叶阳归当即道:“举手之劳。夫人与孩子在哪个屋,让婢女带我过去即可。”

她跟着婢女先行离开。叶阳辞道:“有安静隐蔽之处吗?”

裴去拙点头:“有的,恩公随我来后园,竹林中有个小筑,蚊虫甚多,平日除了打扫,连仆役也很少去那里。我把艾条点起来。”

他引着叶阳辞来到竹林小筑,把屋内油灯全都点亮。

叶阳辞将昏迷的韩鹿鸣放在榻上,脱去湿衣,盖上被子。

裴去拙问:“这位是……”

叶阳辞对他们夫妻并不隐瞒:“这位是饮溪先生的关门弟子,夏津韩鹿鸣,字茸客。”

裴去拙“啊”了一声,再度惊喜:“竟有幸能见到饮溪先生的高足,士林盛事啊!我定要向他好好请教学问。不过,他这是睡着,还是晕了?”

叶阳辞说:“饿晕了。”

裴去拙傻眼:“竟然是饿晕的!本该是引为上宾的名士,谁如此不识珠玉,活活把人饿成这样……等等,我马上叫下人先热一碗肉粥过来。”

他又是安排饮食,又是拿干净衣物,忙得团团转。

直到韩鹿鸣换好衣物,一碗粥喂下肚后神智逐渐清醒,裴去拙才松口气,垂手握袖,不远不近地站在窗边,一派谦谦君子风度。

韩鹿鸣面上泛起些许血色,在榻上朝叶阳辞行揖礼:“明府,不,巡抚大人,晚生惭愧啊!竟误坠囹圄,还要连累大人搭救。”

叶阳辞扶住他的手肘:“茸客,你我之间就算两年未见,也不至于生疏至此。再说,如今我已不是巡抚了,在翰林院做个有名无实的学士,你喊我表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