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风雪焚河破铁鳞(中(2/2)
退避三舍的北壁骑兵收到军令后,当即绕城西行。
安车骨速骆率领的前锋方至西城门外,一支渊岳军的重甲骑兵从斜刺里杀出,如箭矢狠狠扎进腰部,将他们拦腰截断。
是早已埋伏在西面青石砬子陡坡上的“霜钺营”!
重骑兵想要发挥最大战力,必须由高处向下俯冲。赵夜庭看准敌方前锋已过、中军尚未完全跟上的时机,五千重骑连人带马披甲的重量,借助俯冲之势,如同冰河上游倾斜而下的铁流,以不可阻挡的力量凿穿了北壁轻骑兵团!
长枪刺穿甲胄,战马撞击踩踏,霜钺营从侧翼将敌军队伍切割撕裂,使之首尾不能两顾。
后方督战的粟末寒听见前面混乱动静,奈何城墙西北直角挡住了视线,待到转过墙角,见前锋被渊岳军的重骑冲乱,当即下令中军快速突进,援助前锋。
叶阳辞与秦深站在西侧城头,见北壁中军在奔驰中向两侧燕翼打开,显出一支黑如夜色的重甲军团。
这支军团不仅人马皆披挂战甲,人甲严密到全身不留缝隙,马甲从头覆盖到尾,两侧腹部亦是链甲,悬垂至马腿。
连人带马,如一座耸立的铁塔,压迫感扑面而来。千军万马,便是移动的黑色山脉。“铁鳞山”因此而得名。
更可怕的是,这身甲胄由北壁特有的陨铁打造,坚不可摧,能阻隔一切箭矢。
陨铁仿佛能吸收光线般,呈现出毫无金属光泽的、深渊般的漆黑。
只有八部里之一的铁利部所掌握的冶铁技术,才能熔炼这些陨铁,打造出重甲“铁鳞山”。
也只有经过严苛训练的,北壁最强壮的勇士和战马,才能披挂上这样的重甲,成为曾踏遍中原难逢敌手,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重骑兵团——“铁鳞山军团”。
秦深俯视这一道漆黑深渊,皱眉道:“北壁铁鳞山军团,有‘兵满万,不可敌’之称。所幸铁利部回归不到一年,就算日夜不歇地熔炼陨铁,打造铠甲,目前也只能勉强配备五千人马。但这五千重骑,比五万普通骑兵更棘手。如今我们的霜钺营也有五千重骑,可是就人马体质与兵甲配备上而言,仍不是‘铁鳞山’的对手。”
叶阳辞点头,神色依然沉静:“战力上拼不过,那就要拼战术了。你放心,老赵已经做好了与‘铁鳞山’对上的准备,他不会硬碰硬的。”
果然,霜钺营并未与铁鳞山交锋,而是在营将的令旗指挥下,迅速集结成阵,贴着北壁前锋骑兵的边缘,向着中层台地的南面奔驰。
如此一来,东面被城墙上箭矢密射、西面被霜钺营裹挟,北壁前锋也不得不随之奔向南方开阔地,边疾驰,边射箭还击。
铁鳞山见霜钺营不战而逃,士气大涨,从后方追击。
奈何同是重骑,战马负甲,奔驰速度本来就不快,陨铁比寻常精铁还要更重两分,故而双方重骑逐渐拉开了距离。
北壁前锋向南而去,打算趁自己脚程快,冲到前方开阔处,重新集结整队,杀个回马枪,与铁鳞山军团前后夹击霜钺营,把这个渊岳军的核心力量就地消灭。
而北壁中军剩下三四万轻骑兵,在粟末寒的率领下,决定按原计划,进攻西城门。
秦深俯视着城外乌压压的骑兵大军,将视线再向西、向上移——近十丈高的断崖青石砬子,只有最北端有个豁口,其余皆壁立千仞,如竖起的巨浪拦在面前。断崖距离西城墙不过半里之地。
断刃原西高东低,逐层递降。刀牙城所在的中层台地,亦是西侧略高的坡地。在秦深的作战计划里,便要将这种地形利用到极致。
粟末寒见西城墙比北面更加破旧,正心中暗喜,刀牙城头的旗帜再次变换,除了黑龙帅旗,又多了一排四方旗与三角五色旗。
“令旗手!西方,赤旗!”秦深一声令下,西方旗与红色旗同时挥动。
埋伏在青石砬子崖顶的一部分朔风突骑,见令旗为号,挥刀砍断拦索。无数滚木、礌石落下断崖,砸在崖底冰面上,又顺着坡度向东翻滚,激起雪沫漫天飞舞。
轰隆隆的响声如地震,冰原也随之颤动起来。
粟末寒听身边士兵纷纷叫着“地龙翻身了”“不,是雪崩”,他回头看去,只见一片雪霰扬空,白茫茫中似有无数巨物翻滚。
很快,他们就知道那些巨物是什么了——是从上层台地所在的山麓处,就地取材的树干与圆石,正带着辗轧一切的巨力,向他们俯冲而来!
粟末寒在震愕后,猛地反应过来,抢过亲兵手中号角,亲自吹响了立即躲避的号令。
骑兵队伍在惊乱中纷纷向南北两侧散开——西面是死亡断崖,东面是紧闭的城门城墙,也只能向他们来时的北面,或双方重骑兵争逐的南面奔逃。
这三四万攻城的骑兵,再次被从中截成了两段。
秦深见雪崩似的漫天白雾逼近城墙,速度不减,威力比他们想象得大得多,便问叶阳辞:“你说,我们所站的城墙会不会被这些滚木礌石砸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