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时间一点也不紧(2/2)

“连唯一的儿子都留不住,奇耻大辱啊。”

“高唐王真是好算计。他那是庶子,承袭不了郡王位,将来顶多封个镇国将军的虚衔,如今过继给鲁王,养在正妃膝下,万一正妃终身无所出,可不就成了嫡子?还能继承王爵。”

“这叫什么,以小博大。”

“可过继之后,便与他无父子关系了,他图什么?”

“图什么,血脉之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有那么容易断绝的。”

秦深能感觉到侧上方,秦湍如毒蛇般游过来的视线,盘在了他的身上。

事出突然,他不能不惊诧,也不能太惊诧。夺子之辱,他不能不恼火,也不能太恼火。得有个恰到好处的反应。

秦深用力握住酒杯,手背青筋凸起,酒液在杯中摇荡。叶阳辞意会了他想要的度,“咝”地吸口气,细着声道:“好疼,王爷收着点儿劲,妾身的腰要断了。”

他边说,边贴着秦深,撒娇似的挨蹭。

秦深松开勒着他腰身的手,起身转向主座,拱手道:“二哥二嫂有这心思,早说不好么,为弟一定成全,何必当众打我个措手不及,难道还担心我会拒绝不成?区区一个小儿,二哥看得上眼,就拿去过继。只是这孩子胎里带出的不足,恐怕没那么好养,今后要劳二哥二嫂费心了。”

这明摆着是反驳秦湍,表明自己的不知情,但又不反对把孩子送养。宾客们见势不对,讷讷地收了声。

秦湍捕捉着秦深话语中的怨气、无奈与破罐子破摔,愉悦地笑了:“既然三弟盛情难却,为兄就却之不恭了。”

两位王爷都在自说自话,各执一词却又达成了诡异的和谐。铜锈死水一般的和谐。宾客们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不敢深思。

瞿长史就在这时匆匆进殿,对秦湍低声禀道:“王爷,那孩子忽然犯病,下人着急请了府内医官来看诊,说是先天心疾,恐怕治不了。还说这次犯得厉害,也不知能不能熬过去,王妃请您过去一趟,拿个主意。”

秦湍知道那孩子不健康,可没想到真这么严重,搞不好连今夜都熬不过,要死在他的王府里,死在他宣布过继为嗣子的这当口。

他不禁瞪视秦深。秦深离得近,也听见了,露出一副无可奈何又早已麻木的神色,说:“我早提醒过二哥,先天不足的小崽子,不好养。”

难怪他方才一口就应下来,这是要趁机甩锅。但此时再甩回去,是当着这些豪绅名流的面打自己的脸,怕是今后在东昌府要被人在背后嘲笑。秦湍冷哼一声:“本王去千晔宫看看情况,三弟同去。”

秦深说:“我不去。这孩子从接回来到现在,反复发作许多次,我被折腾得身心俱疲,眼不见心不烦。”

秦湍见他混不吝,又担心拖久了那孩子真要当场死在自己府上。届时秦深借机发难,闹将起来,皇帝和长公主那边也不好交代,他只好丢下秦深和满堂宾客,拂袖而去。

宾客们听不清他们说话,但直觉出了什么事,一脸疑惑地面面相觑。

秦深懒洋洋地举起酒杯:“无事,我二哥去哄媳妇儿了。宴席继续,不醉不归。”

宾客们窃笑起来:“鲁王殿下与王妃伉俪情深,真是令人羡慕啊。”

“接着奏乐,接着舞——”秦深话音刚落,酒杯失手跌落桌面,溅了自己和叶阳辞一身酒水。他不以为意地将叶阳辞往怀里一揽,起身道:“走,美人,随本王去更衣。”

宴会中途带人去更衣,这是临时要宠幸的意思,宫中多有惯例。瞿长史不能拦着高唐王不准他举旗造人,只好吩咐在场的侍卫头领,带队跟住两人,以免又横生枝节。

秦深搂着叶阳辞,脚步虚浮地走过游廊,去到承运殿后面的圜殿。一队侍卫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这座殿圆顶重檐,可供暂时休息及接待宾客之用。秦深将叶阳辞推入殿内,对侍立的内监与婢女喝道:“不需要你们伺候,出去,多烧点热水备着。还有,叫后面那队侍卫滚远点,休想听本王的壁角。”

内监与侍女应了,见高唐王已经迫不及待地扯开美人的腰带,忙不迭将殿门关上。

那队奉命盯梢的侍卫近到殿前,闯是不敢闯进去,只能前后殿门外各安排半队人守着,直到高唐王尽兴完出来。

圜殿内,上方有人吹了声曲里拐弯的口哨。秦深仰头,看见了蹲在梁上的萧珩。

叶阳辞整理衣襟,重新系好腰带。萧珩矫捷地跳下大梁,遗憾道:“哎呀,口哨吹早了,没有活春宫看。”叶阳辞嗤笑:“吹迟了也没用,别做梦了。”

秦深逼近一步,目光森冷:“你想看?眼珠挖下来,镶在墙上慢慢看。”

灯下黑影里仿佛要跃出万壑惊雷,气势慑人。萧珩收敛了浮气:“开个玩笑,殿下息怒。东西卑职已经到手,小鲁王藏得深,找起来费点劲。”

他从怀中掏出个收口的锦袋,呈给秦深。

秦深解开锦袋,倒出一块比巴掌还大、厚逾一寸的青铜符牌,轮廓不规则,阴刻纹路,正面是圆环、城楼与古剑组合成的墨者徽记,背面以战国文字刻了个“令”字。他对着灯光,仔仔细细地翻看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