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2/2)

“画一时兴起看日出晨雪,画午时天边的云卷云舒,画雨后的屋檐草地,画彼此眼中最好最好的爱人……”

沈溪年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嗯,也可以画子明,画忠伯,从甲一甲二一直画到甲七十三……我们看到什么,挂念什么,喜欢什么,就画什么,就留下什么。”

“百年之后……”

说到这,沈溪年察觉到裴度抱着他的手臂收紧。

他侧头咬了一口裴度的耳朵尖,稍稍有点用力,留下了半圈发白的浅印。

沈溪年没有说谁先走,谁留下的话,而是低声道——

“即使画遍山川河流,鸟兽虫鱼,人间百态。”

“我们也只有彼此。”

***

半年后,小皇子郑明熙于太庙行祭祖告天礼毕,登基为帝,承继大统。

三月后,镇国侯沈明谦因病去世,同日,其妻周氏病逝。

镇国侯世子沈溪年承爵镇国侯,帝念其德才兼备,复加授太子太傅。

又一年后,河南开封黄河决溢,洪水淹没农田、冲毁城郭,镇国侯沈溪年临危受命,亲至开封,平洪水之乱,安百姓之心,德望素著,勋绩昭彰,上谕晋其为镇国公,赐世袭之权。

至此,沈裴二姓,一门双公,权倾朝野,贵极一时。

越三年,北疆异动陡生。

大蛮蛮兵屡犯边境,所到之处烧杀抢掠,边地百姓流离失所。

驻守北疆的参狼军因镇军主将之位久悬,军中无主而调度失灵,面对蛮兵侵扰难出一师反击,只能被动据守,眼睁睁看着边地遭祸。

边关急报接连传至朝堂,上谕,令彼时已承袭定国公爵位的隋子明临危受命,即刻挂帅前往北疆坐镇,统辖参狼军抵御蛮寇、安定边疆。

……

隋子明离京那天只带了一柄将旗,一只飞鹰,一把长枪。

这是他年幼时自边关带回京城的全部家当,如今,他也将带着这些,回到真正属于他的冻土。

城外驿道旁的柳丝逐渐抽黄,风里还带着京城初春的微寒。

隋子明才刚走出城门,就看到不远处牵着一匹乌骓马正一下一下摸马头的沈溪年。

他走过去,抬手摸摸鼻梁,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隋子明是特意没告诉其他人他什么时候走,就是害怕那种送别的氛围。

沈溪年先将马缰绳递过去,乌骓马似通人性,温顺地蹭了蹭隋子明的手背。

随后手腕一扬,一块玉牌便带着轻响飞向隋子明。

隋子明反应极快,伸手稳稳接住,指尖触到令牌时还能感受到余温,他低头看着令牌上刻着的胖小鸡,眉梢微挑:“这啥?”

看着是有点像是身份令牌,但隋子明是真的很难相信,裴度那么小心眼占有欲爆棚一男的,能让沈溪年把自己的玉照刻在身份令牌上。

沈溪年拍拍乌骓马的大脑袋,悠悠开口:“专门刻给你的,感动吧?”

这些年没少被这夫夫俩做局的隋子明警惕:“这东西……我真的能动?”

沈溪年双臂抱在胸前,下巴微抬,哼笑出声,眼底却藏着暖意:“你这人向来过得糙,风餐露宿也不在意,可我家阿飒不能跟着你受委屈。”

隋子明哇哇大叫:“什么你的宝贝阿飒!这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宝贝阿飒!!!!”

啊啊啊啊他就知道!这胖小鸡抢鹰之心不死!

话音刚落,高空便传来一声清越的鹰唳,一道黑影俯冲而下。

阿飒精准地落在隋子明肩头,利爪轻轻收拢,没有伤到布料,随即偏过头,用覆着细密绒毛的脸颊蹭了蹭沈溪年的侧脸,动作亲昵得像是在撒娇,像是听懂了两人的对话。

沈溪年说的轻描淡写:“这块令牌能调用我名下所有产业账面五分之一的银钱,是给你和阿飒的零花钱,你看着用,别委屈了。”

隋子明握着令牌的手紧了紧,喉间有些发涩,原本想说些道谢的话,却被心头翻涌的暖意堵得说不出口。

沉默了一会儿,隋子明收紧握着缰绳的手指,翻身上马,动作利落,乌骓马扬起前蹄轻嘶一声,他低头看向沈溪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得 “啪” 的一声脆响。

沈溪年抬手在马屁股上用力一拍,语气里的催促带着笑意:“磨磨蹭蹭的,走吧!”

乌骓马吃痛,撒开四蹄往前狂奔。

隋子明连忙控住缰绳,回头用力望了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策马奔赴未来。

高空之上的阿飒振翅高飞,发出一声悠长的唳鸣。

此去万里,鹰归长空。

沈溪年目送着隋子明的身影消失在驿道尽头,才缓缓转过身,双手重新揣回袖中,脚步不疾不徐地朝着城门口走去。

风掠过他的发梢,带起几分寂静,长亭外只剩下柳丝轻拂,和高空盘旋的鹰影。

停在城外的马车被手指掀开车帘,车中的人同样抬头目送鹰隼的远去,眸光悠远。

沈溪年钻进马车里坐下,看向某个同样回避这种离别场合却又始终放不下心的男人,抬手撑着脸颊,笑吟吟道:“就说你会舍不得吧?”

“没有。”裴大人嘴硬。

“真没有?”

“真没有……”

裴大人倒了茶水递给沈国公,想要沈国公放自己一马的小心思予以言表。

沈溪年哈哈大笑,越过茶水,凑过去亲了裴大人一口。

“好吧好吧,这次就饶了你。早些回吧,出门前忠伯好像说,咱们今晚吃铁锅炖大鹅来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