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2)

裴大人是一位奉行实践出真知的文人。

他对沈啾啾进行了一番摸底考试。

然后,看着偏科方向让他很不能理解的小鸟团子,裴大人陷入了沉思。

沈啾啾并没有完全恢复身为沈溪年的记忆,但知识这种东西,很多时候会融入人的灵魂,成为人的本能。

言谈举止,文章书写,都会不由自主带出来曾经读过的书、经历过的事、凝聚过的思考。

沈啾啾……或者说,应该是沈溪年,他是一个在裴度看来有些奇怪且矛盾的读书人。

研究历代科举,猜测考官出题偏向的读书人少吗?

天下皆是。

但能押中科举考试的,又有几个?

这的确是一种能力,但更是天赋。

更别提沈溪年在大朝局与局势分析上,有着绝大多数文人都没有的敏锐嗅觉。

这甚至是一种能透过迷雾直达本质的本能。

这是近八成文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拥有的眼光。

从这方面来说,沈溪年无疑十分适合成为某一方势力的幕僚。

是的,幕僚。

裴度不认为沈溪年适合做官,至少现在的沈溪年不适合。

做朝廷文官,沈溪年缺少进入翰林需要的耐心与对文典的钻研,更没有身为御史的刚正;

做外放一地治理百姓的县官,沈溪年的很多想法举措虽本身无措,甚至他总能从诸多选择中挑出最正确最有长远利益的一个——

但实地治理一县,需要的不是最正确的决策,而是最适合当地情况,在安抚百姓的前提下颁布短期内最有成效,最能激励百姓的决策。

出于身为内阁大臣的习惯,裴度免不了思考,如若沈溪年是他的学生,他会如何教导安排溪年?

幕僚?

在真正的乱世之中,幕僚或许地位斐然,但至少在如今的大周朝,幕僚仍旧是上不得台面的门客。

裴度不认可这样的选择。

溪年还小,很多东西还可以慢慢教导,一点点灌输,引导。

溪年配得上更好的出路。

裴度捏着沈啾啾的摸底试卷自顾自沉思着,桌上的沈啾啾已经完成了两轮桌案往返跑,扭头就发现裴度还在思考。

沈啾啾走到裴度手边,尾羽一撅,坐成了一团洒了芝麻花生碎的糯米团子,仰头看着自己的考卷。

小鸟的成绩有那么差吗!

沈啾啾快速把自己的答案扫了一遍,觉得就算不是天才惊艳的程度,也应该至少算个中不溜吧?

他都没见裴度因为哪一份奏折沉默这么久。

裴度的视线从考卷上一路下滑,落在沈啾啾的脑壳上。

沈啾啾察觉到裴度在看他,身体往后仰,眨巴着小鸟眼睛回看裴度。

裴度伸出手,戳了一下沈啾啾的后脑勺,及时将险些躺下来的糯米团子扶正了。

他之所以会沉思这么久,还因为沈溪年身上的一点,无法从书籍教导、人情世故指引改变的特质。

裴度看人很准,因为他需要从偌大的朝廷官员,天下文人武将中,选择正确的人放在相对正确的位置上。

他很早之前就察觉到了沈啾啾接触他人时,不自觉带出的那份格格不入。

沈啾啾开朗活泼,喜欢与人亲近,但他又从不沉湎人与事,即使是对着裴度这个如今接触交往最亲密的恩公,小鸟眼睛里偶尔闪过的,也是清明思考的光。

他会因为自己的亲近想要去帮助改变他人的命运,却也多数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颓唐感。

如果失败,沈啾啾会伤心,会难过,但也会很快过去。

那种置身事外又沉浸其中的矛盾感……就像,他只是,在看一本早已知道结局的话本子。

而不论是裴度、隋子明,还是曾经明明有恨的镇国侯、周氏,都不过是话本中的人物。

沈啾啾的所有亲近都点到即止,没有真正的爱与恨。

只除了——

谢惊棠。

沈溪年真正抱有真实爱意的,就连只是听到名字都会下意识表现出情绪起伏,只有母亲谢惊棠。

将沈啾啾来到身边后的一举一动全部剥丝抽茧,不动声色间,裴度已然将小鸟掀开每一根鸟羽,看了个透彻。

坐在桌案上正搓鸟爪玩的莫名其妙抖了一下,张开鸟喙,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

“啾——唧!”

裴度压下心中所有的思绪,将从前想好的课业迅速调换顺序,快速增加删减,而后道:“我们……”

沈啾啾就等他这句呢。

裴度才刚说出两个字,就被猛地飞起来,张开翅膀直接扒在他嘴上的小鸟团子打断了。

裴度:“……?”

沈啾啾用鸟爪按着裴度的唇瓣,柔软的肚皮戳在裴度的唇间,张开的翅膀像是半张面具一样紧紧盖在他的脸颊边。

“啾啾啾,啾~”

你先别说,让小鸟说!

仍旧不太习惯和人……或鸟,距离太过亲密的裴度抬手,动作轻柔地将小鸟面具从脸上摘下来。

“嗯,你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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