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2)

又隔了一会儿。

骊珠还在思考他和覃家的关系。

覃戎不容他,他和覃珣也有仇,这其中显然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但无论前世还是现在,他自己都一清二楚。

他在隐瞒什么呢?

正想着,余光却瞥见他寝衣下,一处不容忽视地起伏。

骊珠的视线缓缓移到他脸上。

斜倚着的男子神色坦然。

骊珠怒道:“谁准你……这样的。”

“不准吗?”他眉梢挑了一下,又垂眸,仿佛极恭顺道,“那还请公主亲自责罚它吧。”

“……”

骊珠看着他闪烁着点点愉悦笑意的目光,瞬间缩回了脚。

他休想。

“我要回去了!你去烧水,去备好我要穿的衣裳!”

骊珠恶狠狠地使唤他。

被使唤的一方心情极佳,任劳任怨,不仅很快端着热水替骊珠洗漱好,还在妆台前替她挽发。

一缕缕发丝抹上了他不知何时买好的桂花油。

他手指长,同时勾着好几缕头发也有条不紊,手指翻转间,每一根头发都很懂事地随他操控,挽成了一个漂亮的发式。

最后,他将那支金步摇替她戴上。

“好久没给人梳过头,手艺都有点生疏了,公主觉得怎么样?”

骊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神色微妙。

好看。

但不想夸他。

“一般般,还是玄英给我梳的头最好看。”

裴照野有些意外地瞥她一眼。

“……就这么生气?”

她气炸了。

但一开口却只道:“我没生气。”

“真的吗?公主要是没生气,应该会说——”

裴照野噙着笑意,忽而清了清嗓子道:

“裴照野,你梳的头真好看,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公主说是不是?”

他学骊珠说话时,故意将语调拖得软绵绵的,像极了骊珠平时撒娇的语气。

骊珠的脸一下子通红。

“……不是。”

她紧抿着唇,微抬下颌,一副要冷酷到底的模样。

“裴照野,我对你很不满意,暂时不想夸你,但你不要问我为什么,问了也是白问……总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骊珠起身,从他身旁走过。

这一次,裴照野终于微微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

两人从大船换小船,原路返回驿站。

清晨呵气成雾,他们刚跨进大堂,就见一名久候多时的女婢迎上前来,向骊珠恭敬见了个礼。

听了她的介绍,骊珠才知道,原来她是来替自家主子——也就是昨日在东门认识的谢君竹——来给骊珠送拜谒的。

女婢仪容秀雅,举止落落大方,向骊珠呈上拜谒道:

“……娘子特意让我来向公主致歉,这几日新岁事忙,恐怕要等初六后,各家才开始迎客上门,初六之后,公主何时有空,还请随时遣人来府内传话,娘子必扫榻相迎。”

骊珠笑着接过,道:

“初六之后,我定上门拜会。”

女婢盈盈拜别。

等人走后,裴照野才眉目冷淡地问:

“——你要跟她睡一个榻?”

骊珠错愕地扭头。

“扫、榻、相、迎。”他咬字冷冽。

“……你真土,难道不知这是如今最时兴的说法吗?”

骊珠徐徐解释,说这是豫郡一位名士,平日性情孤僻,鲜少见客,唯有他的至交上门,特意备了一张榻给他小住。

等他走后,就将那张榻悬挂起来,旁人不得用。

此事传开,人人引以为雅事,便借这个说法来表示待客尊重之心。

裴照野不以为意:

“再土也是公主亲自选的驸马,别的管不了,但公主的榻还是可以管一管。”

他在食案旁坐下,将驿站准备的朝食在她面前摆开。

骊珠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却在大喊:

你才不是我亲自选的驸马!

驸马的位置是你骗来的!抢来的!

你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小郎君,你是天底下最会骗人的骗子!!

裴照野抬起头:“公主要先喝汤还是先吃鱼?”

“……喝汤!”

他点点头,将汤碗放在她面前,将盛鱼的碟子拿到他那边,耐心地将鱼刺挑出来再给她。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比常人大许多,连竹著在他手里似乎也短一截。

然而挑鱼肉的活却做得很细致,很专注,和平时大开大合的模样截然相反。

一直做惯了的事,落在此刻的骊珠眼中,忽而有了不一样的触动。

一个念头突然在她脑海中滑过:

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事,并不是眼前的这个他做的啊。

但很快,骊珠又清醒过来。

谁说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