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2/2)
梁昭夕拼命遏制了,还是被满腔的酸涩席卷。
她跟他分开后,还要被他这样强硬地撕开伪装,拽出囹圄,她当一个鸵鸟不好吗,埋起头,用愚蠢幼稚的方式自我偿还,偏偏要拆穿她的无用功,推她回到真实世界。
他干嘛还要管她,随便她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装出来的好,重要吗,她这么软弱又无情,他怎么还来看她,不赶紧把她彻底丢掉。
梁昭夕想点头,想答应,但脖颈和唇舌都不听使唤,冻结在这扇灰蒙蒙的门前。
孟慎廷的手向前,从她后颈划过长发和脸颊,若有若无抚上她尖俏的下巴,他把她脸扭过来,低声问:“三十二天了,不转过身看看我吗。”
梁昭夕几不可闻地吞咽,她睫毛不停扑簌,在他控制下一点点回转,抬头去望他。
太暗了,上下层渗过来的光那么稀薄,他高大身形又背对着微弱的亮度,她目光颤巍巍对上他,什么都没看清,只见到他淡色敛住的唇,他垂眸注视她,手掌忽然换了方向,蒙上她眼睛,她视野只剩大片漆黑。
他叫停:“够了,别看了。”
孟慎廷遮住她,她睫毛尖在抖动着蹭他旧伤斑驳的掌心,他喉结几次深深滚动,再继续对视,再这么近在咫尺地盯着她,他必定失控,还怎么走。
步梯间寂静到空白,梁昭夕被捂着眼,背靠着门框,胸腔里海啸扑打。
孟慎廷略微俯身,半阖眼,唇轻颤着压上自己手背,隔着一只手掌,无人知晓地去吻他,他拧眉呼吸,沉沉低喃,仿佛威胁:“梁小姐,别再乱来,否则像我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会收回答应过你的话。”
他直起背,滞涩地呼吸,手背上青色筋脉突显,他果断把她转过去,让她像之前不愿面对他时一样脸朝着门板,不要看他。
梁昭夕指甲掐着自己,没说话也没做出反应,她耳边都是燥乱的血流声,嗡嗡听不真切,等终于静下少许时,幽暗的楼梯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一场毫无准备,突然陷入又突然醒来的梦,让她鬓角汗湿,俯身撑着膝盖缓了许久,才双脚酸软地慢慢走下楼。
刚回到工作室,还没走的宋清麦就探头出来,惊奇问:“昭夕,去好久啊,不过你动作也太快了,前脚去还投影仪,后脚就给咱们自己添了这么多台新的?刚才送来时候我都吓到了,一个房间装一台,还是这么奢侈的款,太破费了吧。”
梁昭夕这才看见大厅里堆放的十几个包装箱,单价三十万的投影仪不要钱一样摆了一地。
她闭了闭眼,小声说:“……投资商看不惯我穷,找别人借东西,算是……警告和惩戒,留一个吧,其他退掉,他的钱不能挥霍。”
当天晚上,梁昭夕没有继续住在工作室,她听话地收拾东西走出写字楼,裹着大衣和围巾跑进薄薄雪雾里,才发现原来深冬将近年关,天已经这么冷了。
晚上街边人少,她仗着全副武装没人认识,仰头对着漫天的碎雪,敞开嗓子啊啊地喊了两声,试图把胸口堵成死结的情绪挥散出去。
她不想坐车,就沿着路一直走,走到学生时代常吃的小店,坐下吃一碗滚热的馄饨,再像什么都不懂,一心读书的那些岁月一样,买一个烤红薯捧在手里,努力满心欢喜地往家跑。
路上不再有那种凝眸的注目,不管她做什么傻事,怎么跑跳瞎折腾,她环顾四周,也没人再远远望她,把她以视线套牢。
他言而有信,她的世界像在这一刻才撤掉弥天密网,涌进没有孟慎廷的空气。
她放空,什么都不想,把自己丢回最单纯原始的那些时光里,做一个没有过跌宕爱恨的平凡人。
梁昭夕没回那套空旷的昂贵公寓,回了她熟悉的出租房,就当做还活在过去,她开始按时吃饭睡觉,自己下厨,在阳台种花。
只是这房子实在太小了,小到另一个人在这里生活过两天的痕迹那么深,深得要花上很大力气,才能勉强压住他层层叠叠的影子。
春节的假期是从除夕当天开始,但工作室提前三天就正式放了假,宋清麦舍不得走,死活要拉梁昭夕去她家过年,她温柔拒绝,举手保证,她一个人也可以把年过好的。
反正小的时候,爸妈没怎么陪过她,大了之后,舅舅一家人亲热,她永远隔绝在外,在学校人人有家,就她没有,她二十几年都是孤身一个,应该习惯了。
梁昭夕独自一个人工作到了除夕当天,午后一过,大楼里完全空了,她也准备正式锁门离开时,意外接到沈执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