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分户单过(2/2)

何秀琴在一旁撇著嘴,却不敢吱声。方才赵满仓那记耳光和阴沉的眼神,让她终於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这次是真的闯了大祸。

白潮的目光在那沓钞票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去接。

不是不心动,而是他比谁都清楚——在这个年代,一个村支书的能量有多大。

经歷过21世纪职场沉浮的灵魂让他明白,今天这场对峙看似自己占了上风,实则不过是赵满仓投鼠忌器。若不是赵卫军犯的事太过严重,这位在村里说一不二的老支书,又怎会向一个无依无靠的小辈低头?

白潮要想再赵家河村继续生存下去,那么就永远绕不开赵满仓这个支书。

想明白此中关节,白潮平静的说道:“叔,钱我不要。这些年,好歹没饿死我,就当是我报答您老的养育之恩了。”

赵满仓的手僵在半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愧疚和复杂的神色,“你,你这孩子,让你拿就拿著。”

“叔,这钱我真不要,我可以跟您保证,这件事在我这到此为止。”

“不过铁柱那边......”

赵满仓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忙道:“你放心!明儿我就去找铁柱他爹喝酒。秦雪家那边,我也会去说和。”

白潮点点头,说道:“不早了,叔婶回吧,我就不留饭了。”

赵满仓欲言又止,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曾经畏畏缩缩的少年,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长大了。最终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气,拖著何秀琴往院外走。

临出门时,他突然回头道:“潮娃子...以后有啥难处,儘管来找叔。”

白潮站在屋门口,望著逐渐消失在柵栏门的两口子,没有回答。

“咕......”

肚子突然传来一阵抗议的声音,白潮这才意识到该吃晚饭了。他循著原主的记忆,在灶台边找到一个积满灰尘的陶罐,掀开盖子,里面只剩下不到两斤的玉米面和一小把有些发霉的红薯干。

“操!装大了!”

白潮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盯著这点可怜的存粮,肠子都快悔青了。

方才赵满仓掏出的那一沓钱,少说也有五六十块。在这个物价低廉的年代,十块钱就够一个壮劳力吃上两三个月,五六十块都够他这个单身汉一年的挑费了。

“哎,算了”

想到一旦收了那些钱,往后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么蛾子,白潮便释然了“还是先餵饱五臟庙再说吧。”

他起身往锅里加上水,又用仅剩不多的洋火柴引燃灶膛里的柴火。便一屁股坐在了灶火门前。

“咕嚕咕嚕......”

不多时,锅里的水开了,白潮撒了把玉米面进去,浑浊的水面上立刻浮起一层黄沫。思绪却飘到了更远的地方。

前世的记忆里,这个年代正是计划经济最严苛的时期。那些在脑子里转悠的赚钱法子,每一个都是在找死。

蒸汽模糊了白潮的视线,他烦躁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突然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题:原主虽然是个庄稼汉,可他这个穿越过来的灵魂,却连锄头怎么握都不知道!

“哎......”他长嘆一口气,手中的木勺无意识的搅动著锅里的玉米糊糊,“走一步看一步吧。”

隨著时间的流逝,锅里的玉米糊糊渐渐变得粘稠,散发出淡淡的粮食香气。

白潮盛了一碗,就著半块发霉的薯干囫圇吞下。粗糙的食物划过喉咙,带著些许酸涩的霉味。但他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这具身体显然饿的太久了。

吃过这顿寒酸的晚饭,白潮点亮油灯,昏黄的光晕下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所谓的“家”。

土坯房简陋得令人心酸:西墙边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面铺著一床补丁摞补丁的被;屋子正中摆著一张瘸腿的方桌,旁边配著一条长凳;桌上孤零零地放著两个豁口的粗瓷碗和一双发黑的竹筷。东墙根下砌著一个土灶台,旁边是用石块垒起来的简易台面,上面放著两个积满灰尘的陶罐——这就是全部的家当了。

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將白潮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显得格外孤单。

“至少这里没有领导的pua,没有房贷的压力,也没有手机里不停地催单信息。”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苦笑。

是啊,虽然一贫如洗,但终於可以挺直腰杆做人了。

夜风从墙缝中钻进来,吹得油灯忽明忽暗。白潮走到灶台前,掀开另一个陶罐的盖子——里面空空如也,只在底部残留著几粒乾瘪的玉米粒。他轻轻嘆了口气,將盖子重新盖好。

“明天先去公社把户口办了。”

虽然前路迷茫,但至少迈出了第一步。没有赵家的束缚,没有何秀琴的刁难,他相信凭著自己的双手,总能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找到立足之地。

白潮吹灭油灯,和衣躺在了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盯著屋顶的茅草,听著远处隱约的犬吠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