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颗被剩下的杏仁(2/2)

听到莫逢春缓慢开口,他便保持著站立姿势,侧眸望著她,一眨不眨。

“啪——”

轻微的擬声词从莫逢春淡色的唇瓣吐出,或许是光线问题,程以嘉总觉得她此时的眼睛比往常亮了许多。

“他掉下去了,就像是刚刚那杯柠檬水。”

沉重血腥的坠楼事件,被莫逢春比喻成失手弄洒的饮料,童真中却暗含著挥散不去的诡异感。

莫逢春的头髮很长,且显得厚重,像是她身上的营养都被头髮吸走了,所以脸色才显得这般惨白。

离得近的话,能看到她肌肤上的淡青色血管和淡紫色的神经。

她是单薄的黑与白,只有血肉和肌理像是被用了最完美的藏色技巧,塞进了死气沉沉的皮囊中。

“他当时流出来的血,有这杯饮料多吗?”

异样诡譎的话语,偏偏用著最平淡死板的语气,极具衝击感。

程以嘉指尖微凉,像是空气变成了海水,无形的章鱼在周围游动,触角缠上了他的脚踝,吸盘贴在他裸露的肌肤。

道不出的恶感瀰漫。

“长期家暴你的父亲死了,你现在很放鬆,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对不对?”

他忽然觉得莫逢春就是挣脱水缸的章鱼,看不到的触角隱藏在暗色里蠕动。

“这跟案件有关係吗?”

明明那黑眸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可程以嘉依旧觉得她是在不解。

“是我单纯好奇,不想回答也没关係。”

程以嘉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就算莫逢春再怎么奇怪阴鬱,也不过是个学生,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以为莫逢春会像之前那样,选择性地不回应,程以嘉便快步走向洗手间,將拖把清洗乾净,沥乾水放好,重新回到病房。

此时的莫逢春正垂著脑袋,嚼著什么东西,她吃东西的时候安静又认真。

程以嘉知道,这期间跟她搭话,她总是不理人的,所以他重新坐回了椅子,因著嘴巴有些干,便拿起冰柠檬水喝了几口。

这会儿他才发现,莫逢春吃的是一小袋杏仁,包装袋里还剩三颗。

“你觉得呢?”

莫逢春突然问他。

“什么?”

没反应过来前,程以嘉已经下意识反问了,他后知后觉莫逢春想说的话。

——你觉得,我会为莫宇业的死难过,还是会觉得轻鬆一点?

“如果是我的话,会觉得轻鬆。”

长期家暴自己的人死了,当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坏就坏在,这个人是她的父亲。

爱和恨有时候不是能轻易分割的,尤其是对孩子来说。

这般想著,程以嘉觉得自己问出的问题,对於莫逢春来说实在有些残忍。

他抿了抿唇,正要说些什么转移话题,面前伸过来一只纤弱的手,手里捏著那装著三颗杏仁的透明包装袋。

“听说恶有恶报,这是他的报应,所以我不难过。”

程以嘉伸手接过三颗杏仁,他看向莫逢春,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这是给我的吗?”

虽然只是吃剩的小零食,但他愣是有些怪异地受宠若惊。

“不想吃的话就放在桌子上。”

没有正面回应,莫逢春只这么说。

——

不是,我怎么觉得女鹅这么萌…因为天生没什么表情,所以甚至不用费精力演戏,只说些真假参半的话引导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