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子龙点拨,田信受教(2/2)
他上前一步,对赵云道。
“赵將军,可否屏退左右,信有一言,想与將军单独商议。”
赵云略一頷首,挥手示意其他兵士退下,院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田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田信深吸一口气,目光闪烁,压低了声音。
“赵將军,如今糜芳、傅士仁二人虽已暴露,但此事尚未完全公开,江东方面未必知晓详情。”
“信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们可以將计就计,依旧让糜芳、傅士仁担任江陵与公安守將,对外只做无事发生。”
“待那江东吕蒙以为有机可乘,前来收买二人,欲行白衣渡江之计时,我等便可设下埋伏,反將他们一网打尽!”
这確实是一个大胆的计策,利用敌人已知的情报,反设陷阱。
赵云听完,却缓缓摇了摇头,神色严肃。
“田先生,你的智谋,云素来钦佩。”
“但为將者,领兵作战,当以正合,以奇胜。”
“这正,乃是堂堂之阵,是稳固的防守,是充足的准备,是上下同心,是军纪严明。”
“而奇,固然指的是出奇制胜的计策,却非指此等弄险之举。”
赵云的目光沉静而锐利,带著久经沙场的沉稳。
“如今江陵城中,有君侯坐镇,有云在此,更有数万精兵,粮草充足,已是固若金汤。”
“若为行此险计,主动给对方留下可乘之机,万一其中某个环节未能完全掌控,致使我军防线出现真正的漏洞,岂非弄巧成拙,反受其害?”
“《孙子兵法》有云:『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我军首先要做到自己不可战胜,而后再等待可以战胜敌人的时机。前者在於我们自身,后者则在於敌人是否露出破绽。”
“而非主动製造破绽,引诱敌人。”
赵云的语气平和,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权威。
田信闻言,心中一震。
他下意识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拥有了后世的知识,知道了歷史的某些走向,便有些过於依赖这些信息差,反而轻视了古人的智慧与战爭本身的复杂性?
他所知的歷史,不过是冰山一角,是无数可能中的一种凝固的结局。
而此刻,他正身处这奔流不息的歷史长河之中,任何微小的扰动都可能引发巨大的波澜。
赵云这番话,如当头棒喝,让他瞬间清醒。
赵云见田信陷入沉思,知道他听进去了,语气也缓和了些许,带著几分长辈对晚辈的提点。
“德远,你此次能洞察糜芳奸计,保全粮仓,已是大功一件。”
“但行事之间,確有值得商榷之处。”
“比如这次糜芳之事,你若早一日將疑虑通过关姑娘传递给关將军,或直接求见,言明乃主公、军师託付你留意荆州粮秣之事,发现疑点。”
“君侯即便初时有所疑虑,但只要你亮明主公与军师的態度,他必然会重视。”
“待云奉主公密令抵达,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如此高举高打,以大义名分压之,糜芳安敢轻易妄动?”
“又何须你亲自带领数人冒险夜探,將自己置於险地?”
“很多时候,堂堂正正的阳谋,远比暗中查访更为直接有效,也更为安全。”
赵云看著田信,眼神诚恳。
“你要明白,你的身份与寻常军吏不同,你的价值,在高层心中自有分量。”
“主公与军师既然派你前来荆州,便已为你铺垫了根基。”
“遇事,当思虑周全,更要懂得借势。”
“何为借势?借主公之势,借军师之势,甚至借君侯之势。”
田信听完赵云这番话,只觉茅塞顿开,如同醍醐灌顶,之前的一些困惑与急躁,此刻都烟消云散。
他对著赵云深深一揖,真心实意地说道:
“赵將军金玉良言,信,受教了!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兵书!信日后行事,必当谨记將军教诲!”
赵云微微一笑,扶起田信:
“德远不必多礼,你才思敏捷,一点即通,將来成就,未可限量。只盼你能將这份聪慧,用在匡扶汉室的正道之上。”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道:
“此间事了,你与巨违且先回去歇息。糜芳、傅士仁之事,云自会处理妥当,稟明君侯。”
田信与向宠再次道谢,方才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