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雪夜归人（1/2）

75120號平行世界！

2008年2月1日，腊月廿五，大雪。宜：打扫，破屋，余事勿取，坏垣；忌：诸事不宜。

京城，北电教学楼a楼七层。

咚~咚~咚！

秦朗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导演系主任办公室的门。

“进。”

轻轻推开虚掩的暗红色木门，秦朗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叫了声：“老师好！”

“好，好，快过来！”宽大的胡桃木办公桌后，鬍子拉碴的矍鑠男人大手一挥，示意秦朗过去。男人是北电导演系主任，也是秦朗的研究生导师田状状。

此时，办公桌的另一边，端坐著一位衣著讲究的女士。

以往繁杂的办公桌上整齐地摆著两盏茶，青的茶盏，半开的茶盖，裊裊的热气氤氳了秦朗的视线。

“这位是刘茜茜的母亲，也是她的经纪人，刘小丽女士。这是我的学生，06级在校研究生秦朗。”田状状介绍道。

“您好！刘女士！”秦朗走到办公桌侧面站定，礼貌地打招呼。

“你好。”刘小丽转了半个身位，朝秦朗和蔼的点了点头。

“这次请你来，是因为小秦要拍一部电影，里面女主的形象和你家茜茜很契合，就想著有没有机会合作。”田状状向刘小丽阐述此次邀她来会面的意图。

秦朗是他任教以来，最有天赋的学生，且努力上进，他很乐意为爱徒牵线搭桥：邀演员，拍电影。

“小秦，这么年轻已经可以独立拍片了吗？真是后生可畏！”刘小丽精致的脸露出得体的微笑。

“您过奖了，以前拍过几部短片，本科实习是在国师的《满城黄金甲》剧组担任副导演。”秦朗从履歷上挑了一些重要的提。

听到国师的《黄金甲》，刘小丽有片刻的心动，不由仔细打量起眼前高大的年轻人：眉骨如远山，眼睛似寒星，气质独特，仿佛冬夜松枝上的积雪。

第一印象不差！

“你现在筹拍的是什么题材的电影？”刘小丽考虑到秦朗是学院派，拍小成本艺术片的概率很大，而有的艺术片的尺度是她无法接受的。

“是根据我2006年出版的小说《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改编的，青春校园类电影。”

刘小丽敛了笑，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青春校园片和艺术片同样是低成本，但是艺术片大部分冲拿奖去的，只要题材好，尺度合宜，让茜茜出演也未尝不可。

但青春校园片就不同了，一般属於商业片，是上院线拿票房的。没有名导；没有强有力的班底；宣传再不到位，哪怕有茜茜，自带千万票房，还是要扑的。到最后牺牲的就是茜茜的羽毛。

刘小丽肯定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於是说：“你知道我们茜茜刚刚出演了中美合拍大片，对於剧本的品质是有要求的。”

“我明白您的顾虑。《那些年》小说累计卖了有一百万本，是畅销书，剧本也请老师斧正过，剧情还原度高，会受到原著党的支持。

三幕式结构，主题明確，相信能引起年轻人的共鸣，在男女主的塑造上，角色立体，有表演张力，也有成长弧光。”

刘小丽心中琢磨：像秦朗这样的学生导演，哪怕有学校的扶持，要是剧本不好，也拉不来投资。除非……

她再次打量了秦朗一番，黑色的长款羽绒服，灰色的雪地靴，双肩包，没有配饰。朴素的不像一个艺术院校的学生，更不像一个富二代。

那为什么要找茜茜出演呢？仅仅是因为茜茜的知名度？刘小丽忽然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不会是衝著人去的吧！

拿投资商的钱，打著搞艺术的旗號，实为接近茜茜？

女儿长得太好，又身在名利场，她不得不严防死守，於是问：“你为什么想要和我们茜茜合作？”

“我这部电影的核心是女主角沈嘉怡，我认为刘茜茜和沈嘉怡无论从形象，气质，还是到个性上都十分匹配。

有她的加入，我有信心可以塑造出刘茜茜演员生涯中又一个经典形象。”

举止不显轻浮，说话不卑不亢，就是人太年轻，虽有田状状背书，但说出来的话，也难免有画饼之嫌。

刘小丽一番权衡后，说：“还有就是档期问题。我们茜茜很多工作都是早就接下的，不一定有那么长的档期。”

“目前剧组正在筹备中，预计六月开拍，拍摄周期大约一个半月，预计年底就能上映。”

时间上倒是正好，拍摄周期也不长，刘小丽將得到的信息梳理了一遍，给了个不是答案的答案：“我们需要看完剧本再答覆。”

“当然。”秦朗从背包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女主剧本，递了过去。

刘小丽接过剧本，起身：“那田主任，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我们下次再见。”

“好的，慢走！”田状状也站起身，对秦朗道，“小秦，去送送。”

“不必客气。”刘小丽笑著道。

秦朗送她来到门边，“吱嘎”一声，帮她拉开门，刘小丽笑著向秦朗道別：“就送到这吧，再见！”

秦朗目送刘小丽离开，走廊里传来高跟鞋“咯噔咯噔”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秦朗关了门，鬆了一口气：该说的都说了，能不能成就看天意了，可惜，今天不是个好日子，诸事不宜啊！

“別紧张，谈项目都是这样的，哪有谈一次就能成的。”田状状见秦朗稍显失落，安慰道。

“我明白，老师。”

“不过，这次也是巧，碰上她们回国过新年，才有机会见上一面。”

“多谢老师帮忙。”

“这不应该的么。”田状状拍了拍秦朗肩膀，让他过来坐下聊，“演员的事先缓缓，剧组筹备的怎么样了？是否能准时开拍？”

“路师兄来当副导演，师兄弟们都很帮忙，只是大家经验不足，很多方面不熟悉，效率不高，还要麻烦老师帮忙介绍一些经验丰富的老手，来带带大家。”

“行，我给你介绍个人，让他帮帮你，再多喊上一些其他专业的师兄弟，人多力量大么！拍电影，是一门最需要合作与交流的艺术，有什么事儘管跟我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好！谢谢老师。”秦朗再次表达谢意。

“今年不准备回老家过年？”

“从国外订的数字电影机还没到，今年就不回去了。”

“留京过年也好，这几天风雪颇大，你早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那我就先回去了，老师，您也注意休息。”

“吱嘎”一声，秦朗到了门外，昏暗狭长的走廊上掛著一幅幅老照片，每张照片上都挤满一张张才华横溢的脸，那是歷届北电学生的毕业照。旁边还有大大的红字校训：尊师重道，薪火相传。

“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的时候来的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手机铃音乍然响起，原本愣神的秦朗，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利落的穿过长廊，接通了妹妹秦悦的电话。

“喂，哥，真稀奇，你今天竟然出门了？”

“老师找我有点儿事情，我在学校。”

“那我先掛了，你完事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事情已经谈完了，我自己开车来的，现在就回去。”

“开车？”秦悦望向窗外，灰濛濛的一片，只路灯照射的光晕里，有大团大团的雪落下，“雪大路上不好开，还是我来接你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

“那好吧，我在家等你，你注意安全。”秦悦也不再坚持，她向来尊重他哥的意愿。

“嗯！老司机了，放心吧！”

秦朗掛了电话，出了办公楼，漫天的飞雪犹如成群的飞蛾，迎面扑来，撞在脸上，瞬间化成一摊冷水。

刺骨的凉让他想到很多很多年前，父母意外车祸，他被迫接手公司，但帐簿上只有一笔又一笔的未结帐款，他背负了巨额的负债，那是他当年不敢想像的数字。

收到北电通知书的那一天，天清气朗，他和妹妹却无家可归。

为了活著，他不得不在泥沼里艰难前行，了整整二十年，还完负债，刚过了点儿平静的生活，就查出肺癌，和病魔抗爭了两年半，还是没能撑下去……

伴著一阵诡异的钟声，眼一闭一睁，回到了2002年的大雪夜，望著早就拆了的熟悉建筑，他封存已久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怀著忐忑的心情，一口气跑上楼，门一开，再见到父母，眼泪止不住的流，嚇坏了父母，妹妹。

如今，六年过去了，重生成了他无法言说的秘密。

秦朗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映入眼帘的教学楼灰白的外墙上，一串串斑驳的痕跡，那是夏日爬山虎留下的脚印。

是该往前走了。

咯吱咯吱的绕到被雪玷污了半个身躯的窝窝xc90前，上车，系安全带，点火，开雾灯，心无旁騖的一脚油门，驶入车水马龙的西土城路，各色的灯光从后视镜划过，仿佛进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刺啦~~

一声尖锐的剎车，逼停了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刘小丽不悦的沉下脸，良好的教养没让她当场发作：“怎么回事？”

“好像有一只黑猫窜了过去，雪太大，没看清。”司机不安地揉了揉眼睛，確定什么都没有，才又启动车子缓缓向前。

刘小丽有点儿后悔，要不是田状状相邀，她绝不会在这种天气出门，去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北电导演系的学生。

自打刘茜茜进入娱乐圈，就没有为资源发过愁，参演了《功夫之王》之后，片约更是雪片一样的飞来，其中不乏大导的邀约。

之所以还没签，是在等《功夫之王》上映，也许凭藉这部戏，二十岁的女儿就能顺利进军好莱坞发展，成为国际巨星。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刘小丽也明白，演艺圈的事有时候是玄学，到底能不能飞升谁也不知道。

她也有两手准备，琢磨著挑一部大导的艺术片，最好能得个国际奖项，给茜茜提提咖位。

“刘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