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傅小姐的身份(2/2)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从月亮门那边传来。我们的谈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傅小姐的脸色微微一变,显得有些紧张。
我顺著声音望去,只见王景睿副官提著一盏马灯,静静地站在影壁前。那昏黄的灯光將他瘦长的影子投射在粉墙上,宛如一把出鞘的剑,给人一种冷峻而威严的感觉。
“小姐,总座请您去书房。“
傅长官的书房瀰漫著檀香,博古架上的钧窑天青釉洗泛著幽光。墙上掛著保定军校时期的將官合影,年轻的面庞在昏黄檯灯下显得模糊不清。
“民国二十五年,你在太原女中参加抗日救亡演讲比赛。“傅长官背对女儿站在军事地图前,红色蓝色彩旗插满北平周边,“演讲题目是《谁说女子不如男》。“
傅小姐看著父亲肩章上的將星,想起那年冬天自己偷偷把传单塞进军用卡车。卡车载著阎老西部的补给开往前线,传单里夹著日军调动的情报。
“三个月前,陈继承说要清查司令部內鬼。“傅长官突然转身,手里握著支派克金笔,“他查到机要室有个译电员往东交民巷送过胶捲。“老將军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那天你正好去同仁堂给母亲抓药?“
窗外传来夜巡飞机的轰鸣,书桌上的檯灯跟著微微颤动。傅小姐看见父亲案头摆著本翻开的《战爭论》,书页间露出半截电报译稿——那是今晨收到的密电,蒋委员长催促华北国军向塘沽转移。
“父亲,聂將军托我带句话。”傅小姐轻声说道,然后缓缓地解开颈间的珍珠项炼,露出了內侧刻著的五角星。
这颗五角星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仿佛蕴含著无尽的力量和意义。傅小姐將它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接著说道:“他说张家口之战时,您故意放开怀来防线,让日军得以长驱直入……”
“砰!”还未等傅小姐把话说完,傅长官手中的金笔突然像被激怒的野兽一般,狠狠地拍在桌案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震,傅小姐也不禁嚇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父亲。只见老將军的额角青筋暴起,像是要爆裂开来一般,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著,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然而,他的目光却並没有落在傅小姐身上,而是紧紧地盯著女儿脖颈间的那颗红星。那一瞬间,他的思绪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民国二十六年的忻口会战。
当时,八路军 115 师在极其艰难的情况下,冒死送来日军的布防图,为忻口会战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而那颗红星,正是当时八路军战士们的標誌。
傅长官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想起了那些英勇无畏的战士们,想起了他们为了国家和民族所做出的巨大牺牲。而如今,这颗红星却出现在了自己女儿的脖颈间,这意味著什么呢?
书房里的自鸣钟发出清脆的声响,当它敲响第十一下的时候,王副官匆匆走了进来,手中拿著一份加急电报。
傅长官面无表情地接过电报,只是隨意地扫了一眼,便突然冷笑出声:“卫立煌说瀋阳兵工厂还能支撑三个月?他当我是三岁孩童么?”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隨著他的话语,电报纸如同一片落叶般飘落在傅小姐的脚边。傅小姐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电报上的几个字赫然映入眼帘——“长春失守”、“郑洞国”。
“回去告诉你的同志,”傅长官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平静而低沉,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明日申时三刻,西苑机场会有一架运输机因故障需要检修。”他一边说著,一边伸出手指,轻轻地摩挲著镇尺上的夔龙纹,仿佛在思考著什么。
接著,傅长官拉开书桌的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躺著一枚缺了一角的铜钱。傅小姐定睛一看,立刻认出这是山西牺盟会当年的信物。
1937年的秋天,正是这枚铜钱,让八路军359旅得以穿越晋绥军的防区,成功奇袭阳明堡,给日军以沉重打击。
子时的梆子声穿过重重院落时,林默正在宣武门教堂地窖调试电台。当他听到傅小姐带来的暗语,突然想起三个月前潜入北平时,在永定河芦苇丛中看见的雁阵——那些候鸟始终保持著严整的队形,就像此刻华北平原上即將揭晓的歷史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