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剃王发(2/2)
赵明鑑听罢,反倒眼前一亮,语带兴奋:“若真如此,岂不是给了我等一个天赐良机?倘若趁势削去郑氏羽翼,再重扶黎氏,此地便可如海寧郡王在缅甸一般,彻底归心於我大明。”
“扶谁都好,唯独此人不值。若他真是装病,就让他装到底罢。待他一息不存,自有九岁的世子承嗣。幼主在位,大明更易掌控。”,朱大成摇头冷笑,语气淡漠,毕竟这位黎维祺曾胁迫他父亲。
赵明鑑思索片刻,发现朱大成確实想得更周到些:“好,那就依朱公之策。”
计议已定,李既白便策马赶往港口,取来金鸡纳霜,准备以“探病赐药”为名,强闯王宫。
“我大明天朝怜悯远藩,特赐金鸡纳霜。若国王真得了疟疾,天朝之药可解其苦。尔等阻拦,可是要抗拒天恩?”李既白抬步上前,高举锦匣,声若洪钟,压过宫门前森然刀枪。锦衣卫出身的他自是见过世面,神色不改,反倒显得气势逼人。
守卫们面面相,心下惶恐。
国王確实病了,这事人尽皆知,但真正不可泄露的,却是陛下早已剃髮。若让大明使臣窥破,后果不堪设想。於是他们硬看头皮横刀拦阻,不敢退开一步。
朱大成见状,冷哼一声,抬手高举天子旌节,跨前一步,沉声喝道:“天恩浩荡,当容尔等阻拦!让开!”
刀枪仍旧横在面前。宫门內外,一时间杀机逼人。
赵明鑑眼神一冷,杀意顿起。他手中绣春刀骤然挥出,刀光霍霍,两名亲兵惨叫一声,血溅石阶,当场倒毙。余下的守卫嚇得面色煞白,慌不叠后退,谁也不敢再伸手拦阻。
三人並肩踏入宫门,朱大成旌节一振,声若霹雳,震得殿角鸦雀无声:“天使入宫赐药,有谁敢挡?!”
宫中內侍慌乱奔走,七拦八阻,百般推辞,说什么“国王染疾,传染极烈”“小臣可代为传药,不敢劳烦天使近身”藉口一个接一个。
可越是遮掩,朱大成心中反而越是狐疑。他脚步愈加坚定,冷声道:“滚开!”
就这样,三人一路直逼內廷,终於来到寢宫门外。透过半掩的窗根,只见榻上人影憔悴。
相比於屋外的嘈杂,寢宫內静得可怖,药香浓烈。王榻之上,黎维祺满脸蜡黄,双目深陷,呼吸沉重,身形瘦削得仿佛隨时会隨风倾倒。
几名隨侍匍匐在地,额头紧紧抵看地砖,声音颤抖:“天使恕罪!陛一一殿下病势沉重,太医言,头不可见风,故戴冠以护—”
朱大成狭目一眯,沉声踏步上前。灯火下,他看见黎维祺颈侧皮肤微微肿起,红痕触目,似是生了恶疽。若真是如此,头能否见风,本也说不准。但此刻看去,病容逼真,的確似风中残烛。
赵明鑑与李既白对视,眉间皆有疑色。他们心中虽觉古怪,却也未曾往“剃髮”上猜。毕竟以韃虏的性格,要剃必然举国皆剃,不可能只一人孤立为之。
忽然,殿外传来急促脚步。郑柞带人疾步而入,神情镇定,却掩不住眼底的紧张。他先是作揖,强作恭敬:“多谢天使厚赐,我王承蒙天恩,自当感怀於心。”
话音未落,他便长嘆一声,心里暗暗庆幸一一幸亏让人为黎维祺戴了冠冕,否则今日恐怕便要败露。若真被看穿,那安南漫长的海岸线,必定要被大明水师打烂。更可怕的是,如今正是南风盛行的时节,若明军借风北上,再与阮氏联合,他根本无力抵挡。
朱大成冷冷一笑,隨手將药拋掷过去,声若洪钟:“此物为我天朝圣药,可解瘴疗,
驱除疟疾。正是此药,使我大军行走南疆,无惧毒瘴。”
他这话,说是赏赐,却更像是威胁。
“谢天使隆恩,谢陛下隆恩。”,郑柞自是听出了朱大成话里的威胁,但也只能低头称谢,“只不过——-我王乃染恶疽之症,並非疟疾。”“
此言一出,殿內气氛一瞬间凝滯。赵明鑑微微点头,眼中寒芒闪动,心下已有盘算这国王虽说是真的臥病不起,但这郑柞也確实有意篡位,那么这齣戏,他们该怎么推波助澜,若是换做那海寧郡王,他又会怎么做?
他正思索如何开口插入其中,殿外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片刻后,一名轻骑疾驰而来,翻身下马,扑通跪倒在郑柞面前。可看见一旁插立的大明天子族节,他神色一变,不敢大声言语,只得俯身附耳低语。
郑柞听罢,神色要时僵硬,眼神从镇定转为惊惧。他跟跪半步,脸色煞白,冷汗渗浴。
“满清平南王尚可喜—”,斥候声音低哑,几乎咬碎了牙关,“率两广兵一万,已出镇南关!”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更让郑柞心胆俱裂的是,那名斥候接著又咬耳一言:“镇守谅山的西山將,闻清使传言国王已剃髮,再看了盟书,也——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