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斩八旗(1/2)
第151章 斩八旗
乌云覆顶,山风萧瑟,深秋的云南群山苍茫,枯叶隨风而下,偶有大雁低鸣掠过密林。
清军大营外,號角乍起,旌旗隨风猎猎。但军中气氛却压抑凝重一一清世祖顺治帝驾崩的消息刚刚传来,吴三桂坐於军帐,案前公文未展,眉头紧。他本已请命入缅剿灭明廷残余,如今国丧未毕,天命未定,心头反倒添了儿分犹疑。
大帐之外,那满人爱星阿带著亲兵快步而来,冷著脸甩下一句:“君命不可违,军机岂容耽搁!”,便先行督军而去。
事到如今,吴三桂倒也不急。自他上疏请命,欲率兵入缅剿除明廷余孽已过了近一年的时间,
现在急又有何用?
而就在这一年间,缅甸兄弟手足相残,国中大乱,新继位的幼主不过十岁,根基未稳,径直成了明廷的傀儡。他不明白为何会发生如此荒诞之事,相比於那莽达,那叛乱的莽白更諂媚於他,怎到了最后却被明廷坐收了渔利。
盛怒之下,他甚至不顾规矩,將旧缅王莽达先前派来的使者当庭剐杀,血溅营门。
看著爱星阿和八旗禁旅越走越远,吴三桂终於下令启程,与爱星阿共率领五万大军,出南甸、
陇川、猛卯。而马寧、王辅臣、马宝共率军二万,出姚关。
有爱星阿魔下的八旗军在,而沿途的村庄、土司寨子、佛寺自是不能倖免。更是肆无忌禪,一路杀掠。
两路清军纵火焚掠,惨叫与浓烟同在,山寨村落、佛寺古剎,尽被火光吞噬。夜色下,逃亡的僧人、老妇、孩童在山林中跌跌撞撞,野狗啃噬著无人收埋的户体。山里时有炮声,惊起飞鸟无数。
“报一一木邦方向发现零散土司骑队!”前锋斥候泥泞中奔来,带著惊慌。
吴三桂策马停在道旁,披掛银甲,盯著地图和军情,脸色如铁。隨行幕僚犹豫著开口:“王爷,若连绵劫掠,山民必然归心那偽晋王。再下去,怕是”
“怕什么?”吴三桂冷冷扫了他一眼,声音沉重低缓,“天下兵戈,从无温情。今日明廷盘踞缅甸,诸土司、缅王尽为李定国所控,若无雷霆之威,如何震?更何况———“
他没有把话说完,心头却自有盘算。
李定国一一这是个令他寢食难安的名字。自从磨盘山之战,旧日血战的影子便挥之不去。当年若不是卢桂生临阵倒戈,將大营埋伏泄露给清军,恐怕自己那一役就要葬身山林,被李定国杀得全军覆灭。每每回想,吴三桂背心都沁著冷汗。
帐中,幕僚轻声道:“王爷,磨盘山一役,那偽晋王用兵诡,善於奔袭。如今这缅地山更险林更深,不宜大意。”
吴三桂淡淡一笑,眼神里既有不屑,也有警觉:“李定国兵不在多,胜在灵动。我不怕他重施旧计,只怕他有新招。你们下令,所有前军,路过山道必用火炮轰击两侧林木,无论有无埋伏,炮声先行。”
“是!”副將领命而去。
吴三桂凝望远方的群山,心头复杂。李定国的用兵他再清楚不过一一以寡击眾、声东击西、善於奔袭包抄、夜袭奇袭。每当清军自以为控局,便会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奇兵,或是潜藏在山林中的火枪手搅得人仰马翻。
即便他知道李定国大概率不会故技重施,但这一回,他必须稳。而且他的身后还有清廷,此番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终於,十一月初的冷雨中,两路清军辗转千里,在木邦城下会师。两军旌旗连绵,甲胃沾满泥泞,兵马虽眾,却无一人敢言轻胜。
而在他们前方的腊戌山口,李定国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几个月来,他借著山势高低、险峻林密,將旧有防线加固得如铜墙铁壁,又暗藏火器、壕沟、鹿角与伏兵,层层相扣,远比当年更难攻克。
就这样,两军对峙於大山深处。秋风猎猎,湿意渐重,双方隔著满山迷雾与深壑,日夜互相窥探,山口间的寂静之下,杀机四伏,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清营之內,炮车並列,火林立。吴三桂披甲立於寨前,手中令旗不断,眼中却藏著不安。自木邦合兵以来,他日夜巡营,未敢轻忽。每到夜深时分,总觉风声中夹著马蹄、林中有火光摇曳。
吴三桂心知,李定国向来用兵如神,诡计百出,擅长夜袭,绝不会甘於困守山口。
“昨夜前军又失了两个粮队。”亲兵跪地稟报,神情喘喘。
“都说了,出营就要结队自保!”吴三桂捏紧拳头,指节泛白。眼下最忧的,正是补给线-
—一翻山越岭,粮车一被劫,十有八九难以寻回。
此时的山口南侧,李定国也从锡箔江岸转移到了腊戌前线,他素来亲歷亲为、身先士卒一一军中谁人不知,李晋王必在一线,先见死生,后用人命。
只是李定国未曾料到,这一回清军竟在他布下的第一道防线前便停滯不前,再无寸进。
望山头密林下,八旗红缨的营盘绵延不绝,炮队扎根山坳,旌旗在雨雾里绰约浮现。可三日,
五日清军既不攻,也不撤,就这么牢牢卡在山口前。
李定国几番打探,也知对手心思:吴三桂皆惯於算计。前番磨盘山伏击,他差点一举歼敌,吴三桂自此变得多疑,每到险地,先放火炮,再哨探三遍,寧肯按兵不动,也绝不冒险犯险。
“这狗汉奸。”李定国夜巡营盘,心中暗骂,“倒也学精了。”
然后他令亲兵传令:“调四营夜出,分路袭扰。再遣土司兵带蛇篓、毒虫,搅他们运粮。”
雨夜林深路滑,土卒悄然出动,或劫粮队,或伏击游哨。那些被清军屠的土司们將毒蛇、蜗蚣、蝎子编入竹篓,由土司少年挎著夜行,混入山道。隔日清晨,清军常有人在军號未鸣时便倒毙草丛,或是辐重车厢里爬满蛇虫,那关外的八旗精锐自是心生惶恐。
山间风雨,夜里鸣咽得更厉害。李定国每每巡夜归来,总是披一身湿气与泥水,营帐中亲兵早把热茶备好。可他坐下,也难得片刻安寧。近来大光的粮草不断北上,吕宋產的金鸡纳霜也如同宝药,连军医都说“此役有药,瘴气不忧”。
他许久没打过如此富裕的仗了,而且那西洋的青铜炮,也比他军中土製的铁炮要好用不少。
只是,每批粮秣、药材和兵械的名册下面,总还要压著几封从朝廷递来的摺子,弹劾海寧王的,弹劾巩昌王的,骂得一桩比一桩狠,言辞凿凿,说此二人慾弃神州而安南洋。
可就在这些弹章之中,今日竟夹著一封一一白巩昌作媒,陈海寧亲自写来向他提亲的信。
李定国拿著信时,先是一愣,隨即只觉哭笑不得。
他並不是对陈安不满,如今想来,若没有他那一战助自己破瓦城,救下永历、力挽狂澜,只怕自己此刻已被清军前后夹击、万劫不復。扶天倾之功、救命之德,区区一桩姻亲,委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不过,李定国心中也有自己的隱忧。毕竟陈安和郑家不同,那朱成功纵横东南,只要大明尚存,终归有个念想;可陈安此人常伴天子,若与自己结为姻亲,那陛下难免起疑,
可转念再想,若陛下真下了南洋,他固守滇缅,亦是相隔万里,若能结个亲、留条后路,总比刀兵相见强得多。至於朝中那些酸儒的非议、弹章,李定国近来已不放在心上。
毕竟马吉翔在缅甸时的所作所为也传进了他的耳朵,这让李定国很难再信任那些口蜜腹剑的文人了。
他嘆了口气,抬手將信纸搁在一旁,准备择日去书一封,然后吩咐道:“传我命令,让嗣兴、
润兴再带两营精锐,分头扰袭木邦清营。务必拖住吴三桂,叫他们没个安生。”
清自清军进驻木邦,便未有一日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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