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混血(改)(2/2)
但美中不足的还是这两位巡逻兵身上並没有带口粮。但他知道哪里有粮一一林家有粮。
此时的林远樵靠著礁石喘息,刚才还奄奄一息,这会儿在吃了几口麵包和刚捞上来的鱼后,脸色终於有了点血色。
他双手捧著半截鱼骨,抬头望向陈安,目光里交织著迟疑、希冀和一种小心翼翼的等待。
“能走到林宅吗?”,陈安的语气並没有给他拒绝的选项,“能的话,就带著我的兵,去林家里取些粮食出来。”
林远樵迟疑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发虚:“大人,小的能去是能去,就是不懂洋人的话,怕耽搁了事。”
陈安闻言,扫了眼亲兵队伍,把几个精明老道的亲兵招到身边,教了他们几套沟通的手势和单词。
“別逞强。”他叮瞩一句,又低声道,“能带多少带多少,別恋战,活著回来最要紧,其次是不被发现。”
安排妥当后,他让贝尔纳特带一部分亲兵,把刚救下的流民先转移到更安全的林地边缘。自己则和剩下的人留守乱石岗,靠著一棵老榕树,刀在膝头。
不多时,胡安和林远樵带著几名亲兵快步归来,手里拎著新抢来的口粮,身后还押著一个陌生男人。
那人身形消瘦,穿一袭深灰布衣,脚步极轻,像只惯於夜行的猫。月光照在他脸上,把他颧骨和眼窝的阴影拉得更深。
那双眼里,明明有过度疲惫和死灰,可偏偏还留著一丝没有熄灭的倔强火星。他本想举起双手示意无害,结果刚有动作便被亲兵牢牢按住,
空气一下紧绷起来,麵包皮的香气、海水腥味、人的汗臭和紧张感在夜色中搅成一团。
陈安沉下声音,手掌缓缓转著腰间绣春刀,用加泰隆尼亚语和汉语先后问道:“他是谁?”
胡安摇摇头,將目光投向林远樵:“是那人说要带回来的。”
林远樵则是咬牙道:“这是林家的二老爷,林归鹤。”
这名字一出口,气氛陡然紧张。林归鹤脚步微顿,勉强露出个笑,比夜风还冷。他微微低头,
主动举起双手,眼里闪著小心的諂媚和掩藏不住的疲惫。月光下,他看起来既狼狐又精明,像一只刚从陷阱里挣脱的狐狸。
“您就是传闻中的康特(伯爵)吧?”他用低哑的声音开口,语气恭敬中夹杂著討好,像把整天的疲惫和积压的怨气都强行压进喉咙。此时的东方,count和“伯”这一爵位还没正式掛鉤。
陈安脚步未动,只將刀锋轻压在腰间,冷静地看著他:“你来做什么?”
林归鹤很懂得审时度势,他低下头,微微弓背,声音放得更低,嘴角浮起一抹奉承的笑意:“康特大人,小人自知微末之躯,但若您要动马尼拉,我能助您一臂之力。”
陈安挑眉,语气不冷不热:“你怎么敢认定我是伯爵?”
林归鹤微微一笑,嘴角带著几分諂媚与试探:“猜的。能在这节骨眼上带这么多亲兵来,还能调动西洋人,除了您,谁还有这般天大的本事?而且小人方才远远看见大人腰间那把绣春刀,就更加確信无疑了。”
“可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康特大人,您要动马尼拉,终归要在这岛上找到能使唤的人。我们林家虽不是顶门大户,可这一带的汉人,部族还有些旧交情。我可以替您出面联络,只要您愿意信我,我能把这些人都调动起来为您所用。”
他话说到这里,又特意补了一句,声音刻意放低,带著一点苦笑和討好:“大人若肯收留,小人拼死效忠。如今这世道,林家这些旧人脉也只剩这一点用了。”
陈安眸色一动,刀锋微松:“那你的条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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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要回林家的家產。否则,等我妹夫那边的人回来,我什么都不会剩下。”,林归鹤眼里闪过一丝赤裸的渴望与苦涩,“我的命、我的人、我的根,全在那几仓粮和祖宅里。只要您肯帮我留住,我为您效死力。”
陈安眼中光芒微闪。
“你妹夫?”他问,语调平稳,像在例行核对帐目。
“西班牙军官,姓奥斯皮纳。”林归鹤咬字略重,眼角一跳,“林家是靠他攀上去的,可现在我们成了附庸不如狗。整个家族,如今听的,是那条狗杂种的號令。”
他顿了顿,脸色冷下来,“先前我大哥,只是抱怨了一句,说他对父亲不敬,就被他派人斩了双腿。我侄儿也没逃过一一被拖去总督府,回来时只剩一具小半身的尸体。”
这话说得克制,却每一字都带血。
陈安眼神动了动:“你大哥叫?”
“林归鸿。”
“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陈安脑中闪过林远樵向他提供的线索,时间与名字全都对得上。他没有表现出情绪,只轻轻嗯了一声,便像是把林归鹤从“编故事”那栏里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