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残局(2/2)
“我们那里有过太多个『他』了,其中有一个『他』,占据了一座山,然后靠著团结当地的农民武装,打退一次又一次的围剿。”
他一边说著,一边把手中的树枝轻轻插进地里,像是插下一面无声的旗帜。
这些天,他一直有些恍惚。
过去的那道客观题突然变成了主观题,让他一时间无从下手,因为这题背后没有標准答案,也没人告诉他下一步该怎么走,而做错了,大概就是死,很多人都会死。
但还好,陈安自认为是一个顶级的做题家。
“可我们呢?我们不孤立无援,我们背后还有一个法兰西,届时孔蒂亲王会为我们吸引他们的主要兵力。”
雅克的眼睛逐渐亮了,但亮光背后仍有一丝犹疑。
“但姐夫,我觉得这里和东方差距不小……”他说,“我从没听说我们这片土地上的农民能贏。他们很多人的脑袋还掛在村口的树上。人们见过一次火刑,就再也不敢靠近火了。”
他停了一下,眼神变得复杂,“更何况……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过火枪?我们可没法保证给他们每个人都提供枪械。”
陈安笑了,摇了摇头。
他想起了另一个时代,另一群人。
那群人挥舞著红缨枪和大刀,冲向带著比现在还要更先进枪械的洋兵阵地,只为了反抗那些无理的压迫。
“火枪確实厉害,”陈安开口,语气缓慢,“但现在的它也会卡壳、受潮、炸膛。而一个不怕死的人,只要靠得够近,一把镰刀也能要了枪兵的命。”
“他们让你怕的不是火枪,而是『不该反抗』这句话。”
说完这句,他站起身,走到营地边缘,望向林间雾气正渐渐淡去的山脊。
然后,他慢慢地、像是隨意哼唱般,低低地唱起一首歌。
语调低沉有力,旋律断断续续,却带著某种仿佛从未来飘来的意志。
“加泰隆尼亚,必將胜利!终將重归富饶与丰盈。”
“驱退那些傲慢之徒,他们如此狂妄骄矜。”
“挥动镰刀!”
“挥动镰刀,土地的捍卫者!挥动镰刀!”
雅克眨了眨眼:“这是什么?”
“没什么。”他说,“只是突然想起的一首歌罢了。”
但他知道,那不是隨口而出的旋律,而是一段前世在巴塞隆纳的记忆,那是2017年的一次公投与危机,当时的人们就高唱著这首歌,这首《收割者之歌》
——未来加泰隆尼亚的人们,会把这段如今的失败,谱写成歌,一直传唱下去。
现在的他们低估了这些“收割者”的力量,就像他们曾低估每一场真正源自土地与飢饿的反抗。
“那你为什么不宣传它?”雅克追问,“我感觉这首歌……很有力量。”
陈安笑容渐敛,语气忽然沉了下来,像一把缓缓出鞘的刀。
“因为——”
他抬起头,目光望向远处那座山巔堡垒,残雪覆盖,阴影如铁。
“要等我们把那座城堡打下来,再唱这首歌才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