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决斗(2/2)

门一合,浮囂的喧譁便像被一层绸缎隔住,整个世界瞬间只剩下呼吸与木地板上鞋底的细响。

月光透过窗欞斜照进来,打在那架深红色的羽管键琴上。白与黑的琴键像是等待被撩拨的密语,一排排沉默不语。

陈安望著那琴,忽然笑了。

“你还记得吗?”他低声说,“一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

安妮轻轻一笑:“你当时还偷看了我几眼。”

陈安没否认,只是拉出琴凳的一角,做出邀请的姿势。

“那,我们再合作一次。”

安妮有些犹豫,但还是坐下了。裙摆在木地板上拖出一阵柔响,她的指尖落在琴键上,像是在试水温般轻轻颤动。

陈安坐在她身侧,两人肩膀相触。空气中顿时浮出一股曖昧的张力,像是晚风吹起的火焰边缘。

第一声音符被陈安拨响,如水珠滴在绸缎上。是德彪西的《月光》,柔软、缓慢、撩人心绪。

安妮左手铺开和弦,试图学习节奏,陈安的右手隨之而入。她的指尖擦过他的指背,不经意,却精准得像一次有意的试探。

她转头看他,陈安却只专注琴键,神色寧静。弹琴时的他呼吸极浅,仿佛一动便会惊扰什么。

音符越来越慢,节奏拉长,在这个空旷的琴房中变成了音符的缠绕。肩膀轻触,手背交叠,指节偶尔擦出一声不属於旋律的轻响,像无声的喘息。

而不知何时,房间角落,一块防尘的织布正缓缓从另一架羽管键琴上滑落。露出下方那台崭新的键琴,漆面光洁,银线纹路映出柔和光晕。

陈安走过去,有些急切地扯开最后一层塑料护膜。那“撕拉”的声响划破空气,如同撩起帷幔,也如撕开一层多余的矜持。

他指尖落下,拨出第一个音符——乾净,纯粹,带著一股侵略性地宣告主权。

“来吧。”安妮站在他身前,语气轻柔,却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好。”,陈安偏头看向她。

她没说话,只是缓缓走来,裙摆在地板上拖曳,发出柔软如呢喃的响动。

她坐在他身侧,略带犹豫地抬起手指。陈安没有提醒,只是再次落指,试图教会她新的旋律。

她的指尖笨拙而生涩,却在他一遍遍的引导下,渐渐熟悉节奏。

旋律从简单的音阶,转为低缓缠绵的和声。

他的手时而越过她的腕骨,为她按下一个不及之音;她的掌心触碰到他的手背,指尖一颤,却没有缩回。

音乐开始变得大胆,如两人指缝中被风牵起的绸缎,忽远忽近,忽紧忽缓。每一次触键,都像是一种含蓄的贴近,每一个和弦之间的停顿,都像是蓄势待发。

她看著他,脸颊緋红,却始终不肯移开视线;而他亦未避开,像在藉助琴声慢慢剥开她心底最柔软的层层纱帐。

双手在琴键上错落滑过,旋律仿佛低语。每一个音符像贴著肌肤生长出来的微热,流入血脉,一点点灼烧著呼吸。

房间静得出奇,只剩下琴声、指节摩擦象牙键面的沙沙声,以及两人愈发沉重的呼吸。

至於什么决斗还有改革,在音乐面前,都可以拋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