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沙龙(2/2)

“那句话,乃是我们不能够当作真理来接受的一个事实。”

陈安声音不高,有些矫作地念出一个《飞鸟集》中的句子,至於为什么不是唐诗宋词——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他自认还没有把它们译得优雅的才华。

作为《茶女》的『作者』,陈安已经在巴黎的文学圈子里小有名气,但这名气却让被马萨林默拒的他情绪更加低落,他没心情去面对那些或虚假或真实的恭维。

於是他和角落的鲁特琴看对了眼。

“可否让我弹几首应景的曲子?”

“哦?安德森,你还会这个?”

陈安只是微笑,径直走向了鲁特琴,而一旁的男爵轻拍他的肩,嘱咐道:“別弹得太忧鬱,年轻人。”

简单地试了几个音,为贝利子爵那首拗口的十四行诗伴奏。后者站在地毯中央,手举银杯,朗读著自己刚完成的《致灵魂的十二次告白》,声调高昂而绵长。

诗句听起来像是经过六次拉丁文转译才还原成法语,內容基本是“我为痛苦写诗,然后为写诗而痛苦”。有人听得眼角湿润,有人捧著香檳点头若有所悟。

这帮喜欢装逼的巴黎人也是陈安想要离开社交场的原因之一。

但陈安忘了,自己这张能被选中出使的脸,以及集百家所长的才华,对那些情竇初开的深闺少女而言是多么的致命。

也不知什么时候,陈安发现自己右边多了几根戴著丝绸手套的纤纤细指。

目光顺著白纱的纹路,一个点缀著宝石的脖颈便出现在陈安眼中,那如同天鹅般昂起的头颅还残留著些许婴儿肥,碧绿的眼眸在烛火下让她胸前的祖母绿变得暗淡。

感受到了陈安的目光,少女指尖的节奏开始慌乱,白皙的脸上也涌上了几分血色,朱唇轻启:“让我们先把这曲弹完。”

听到这话的陈安心中生出了些邪恶想法,便又將注意力转移回了琴键,开始了即兴的变奏。

专注的演奏確实可以让人忘我,本想逃避社交场的陈安並没有发现他又成为了沙龙的焦点。

而打断陈安的忘我则是指尖深入肩头肌肉的疼痛:“亲爱的东方王子和子爵小姐,如果你们想成为今晚大家的公敌的话,就请继续下去。”

是维塞涅夫人。

“各位可爱的小姐,別嚇坏了我们今晚最贵重的客人。他还没习惯巴黎的热情。”,她说这话的时候並没有鬆开掐陈安肩膀的手。

隨后他便被维塞涅夫人拉进了一间掛著重帘的小房间,关上门。

“怎么,不满意我把你从小姑娘堆中救出来?再这样下去,你会登上巴黎黑市的悬赏榜首的。”,说话的同时,维塞涅夫人试图用手指勾起陈安耷拉著的嘴角。

陈安怔住,隨即苦笑:“不是,是在想和马萨林的会晤啊。”

“怎么?太后的姘头比那些年轻的女孩们更吸引你?”,维塞涅夫人的手指向下滑动,试图验证她的猜想。

“什么?太后的姘头!?”

“嗯~哼,你不知道马萨林是太后的姘头吗?嗯,嗯,不过也可能不是,听说他们已经,秘密,嗯,结婚了。”

太后的姘头,首席大臣,吕不韦!

想到这里,陈安眼神忽然亮了起来,身体也因为激动地开始有节奏地颤抖。

如果马萨林觉得《茶女》都藏著“隱喻”,那自己何不写一个真正有隱喻的剧本?一个歷史上真正发生过的剧本,足够赤裸、足够讽刺,让他们自我对號入座。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句话或许在罗马灭亡百年后的欧洲也有不小的威力。

是时候將秦人的精华注入到这些巴黎人体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