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池水如冰封冤魂(2/2)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

火光与黑烟猛然腾起,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细小的铁砂和破片四散飞溅!

薄铁壳手雷的实际杀伤力其实很有限,但这种平地惊雷般的巨响和骇人的烟火,对从未见识过此等武器的生物而言,其震慑效果堪称恐怖!

战马惊得魂飞魄散,嘶鸣着人立而起,或原地打转,或不受控制地乱蹦乱撞,本能地想要远离这未知的恐惧之源。

就连在后阵追杀鞑骑的骁骑营战马也受到波及,出现了些许骚动,骑士们不得不奋力控缰。

趁着鞑骑被这“晴天霹雳”炸得晕头转向、阵脚大乱之际,甲八营和乙三营的合围终于完成。

幸存的元军骑兵被死死堵在狭窄的通道出口和河湾之间,如同陷入陷阱的困兽,此刻就算他们想调头,骁骑营冰冷的刀锋也已封死了退路。

常遇春看着通道内,河滩边那些惊慌失措,徒劳控马的元军残兵,强压下心中沸腾的战意和亲手格杀的快感,想起了元帅给自己取的字“伯仁”,深吸一口气,运足中气,声震四野:

“下马!弃械!降者免死——!”

全歼元军骑兵后,石山紧急审讯了部分俘虏,得知元军主帅彻里不一大早就仓惶撤退,营中还有大批粮草辎重不及运走。

石山意识到此战兴许还能进一步扩大战果,当即命李武分出一队骑兵接管元军营寨,防止遭敌破坏,又命骁骑营和定远骑前出,探查元军主力渡河情况。

池水河畔。

彻里不与其亲信精锐作为第一批,早已安然渡河。

待勉强凑齐两千余兵马,他便如甩掉粘手鼻涕般,将组织渡河的烂摊子丢给倒霉的副将,自己则头也不回地朝着滁州治所清流城的方向,拍马狂奔而去。

主帅如此贪生怕死,弃军如敝履,军心士气顷刻间土崩瓦解。

留守西岸的部将们,哪里还有半分“忠君报国”“袍泽情深”的心思?

起初,局面尚能维持一丝脆弱的秩序。

各部虽因私心,拒绝让承载着全军命脉的粮草辎重先行渡河,借口冠冕堂皇:辎重车笨重迟缓,会堵塞通道,影响大军撤离速度。

但至少还能强压着焦躁,勉强按照之前定下的序列,依次排队等待上桥。

然而,当阿鲁辉哥部溃散的残兵丧魂落魄般涌到河边时,那根维系着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贼骑追来了!快跑啊!”

“让开!给老子让开!”

“别挡道!滚开!”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西岸河滩。

滞留在此的将领们脸色煞白,什么军纪,什么序列,什么同袍情谊,在死亡的阴影面前统统化为齑粉!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人群如同炸窝的马蜂,疯狂地涌向那两条象征着生路的浮桥。

刹那间,秩序荡然无存,炼狱降临人间。

两条浮桥本不算窄,若依次快速通行,效率尚可。

但此刻,争抢!推搡!咒骂!惨叫!成了唯一的旋律。

体弱者或被挤倒,无数双慌不择路的军靴便狠狠踩踏上去,骨裂声被淹没在更大的喧嚣中。一名断了腿的伤兵倒在桥头,绝望地伸着手,却被后面涌来的人潮无情碾过。

强壮者挥舞着刀鞘枪杆,劈头盖脸地砸向挡路者,只为往前多挪一寸。

推搡中,有人被硬生生从桥上挤了下去。

“噗通!噗通!”

刺骨的寒意激得落水者发出非人的惨嚎,这些人不甘就此沉没,本能地伸手死死抓住浮桥边缘,抓住任何能触及的物体——袍泽的脚踝、裤腿,甚至枪尖!

“放手!滚开!”被抓住的士兵魂飞魄散,为了挣脱这“索命的鬼手”,竟毫不犹豫地抽出腰刀、举起枪杆,狠狠劈砍、戳刺向水中挣扎的同袍!温热的鲜血瞬间在冰冷的河水中晕开。

挥舞兵器的士兵站立不稳,又被内侧更疯狂的人流猛地一挤,惨叫着也跌入河中。于是,新的落水者又开始了绝望的拖拽与挣扎,新的杀戮在水中、在桥上反复上演……

桥上的人对此视若无睹,甚至踩着倒下的同伴加速狂奔。他们的眼中只有对岸,只有生路。河滩上,堆积如山的粮袋、满载财帛的辎重车、甚至倒毙的驮马,此刻都成了无人顾及的垃圾。

就在这时,西面原野,烟尘腾起!

李武与郭兴率领的两支红旗营骑兵,如同两股钢铁洪流,出现在元军残兵惊恐的视野尽头。那猎猎飘扬的红旗,那如林的长枪,那奔腾如雷的马蹄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红旗贼来了——!”

“快跑啊!过河!过河!”

浮桥上的混乱瞬间升级为彻底的、歇斯底里的崩溃!最后一丝伪装的秩序彻底粉碎,人性最后的遮羞布被彻底撕烂。为了那狭窄的桥面,为了那一线生机,元军残兵彻底沦为互相撕咬的野兽。

李武勒住战马,远远望见池水河畔这如同阿鼻地狱般的惨状,先是一怔,随即咧开大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

“哈哈哈!一群呆毛!今天合该俺再开利市,随俺杀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