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疯癲母亲(2/2)

赵春梅又问:“他待你好吗?要是能嫁去南边,永远別回来了。”

付琼不解,谈恋爱是一回事,但母亲明知道她是六门的接班人,是不可以外嫁的,怎么会说这个?

自从这件事之后,她整整三年没见母亲。

那间院子的门,常年紧闭,就连父亲都进不去了。

但她记得小时候,明明父母的感情很好,好像是突然的某一天就出现了隔阂,他问父亲时,他只会坐在书房嘆气摇头。

当时她只当是母亲癔症发作,现在想想,整件事好像哪里不太对。

饭后,阿瑶跟在刘伯身后去休息,穿过三道月亮门,越往里走,檐角悬掛的风铃就越密集,风铃无风自动,发出空幽的嗡鸣。

仔细看,风铃没有铃舌。

“这院子三十年没住人了。”刘伯的钥匙串哗啦作响,“但每天都有人打扫。”

门轴转动的吱嘎声中,一股檀香夹杂著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阿瑶的鼻孔不由自主地轻轻翕动——那是一种潮湿泥土的深沉。

不是新鲜的,而是某种被特殊处理过,沉睡了多年的死亡气息。

仔细分辨,淡得几乎察觉不到。

竹林沙沙作响,雨滴顺著叶片滚落,在青苔上落下水痕。

“老夫人最爱山茶了,算起来这株比你年纪还大上七八岁呢。”刘伯絮絮叨叨地介绍著院落布局,枯枝般的手指著院內的一砖一瓦。

直到將三人安置好,才佝僂著背离开。

空调的暖风早就驱散寒意,月白色锦被上,银线刺绣的牡丹在灯光下流转著暗芒。

阿瑶突然怔住,她竟然能看清被子上的刺绣了?

她下意识去看身后的林涧,男人的短髮粗硬,不羈地翘起著,五官像是刀削般凌厉,就是左眉里有道浅浅的疤。

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夜空,藏著星辰与风暴,让人一眼望去便难以移开。

民宿老板没说瞎话,他確实长得周正。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林涧瞬间浑身不自在,他狐疑的问:“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你长得蛮帅的。”阿瑶回答坦坦荡荡,毫无小姑娘家的矫揉造作。

“臥槽。”齐福不明所以,怪叫一声,“你两要勾勾搭搭,等我走了唄,我这么大一个活人在这杵著呢。”

林涧瞬间会意,他记得阿瑶说过眼睛的事,这会子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与往日截然不同。

他问:“你的眼睛……”

“嗯,好了。”阿瑶抚摸著被单上的刺绣,“一到槐水就好了,可能是刚刚分神了没注意。”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六门规矩森严,男女不能混住,儘管阿瑶的院子很大,空房间有的是,林涧还是跟齐福去住了。

付琼差人送来的晚饭刚到,她后脚就来了。

两人独处时,空气里总瀰漫著些许的不自在。

“我要怎么称呼你?”付琼轻声问。

阿瑶无所谓地耸耸肩:“隨你,就是个称呼而已。”

付琼抿嘴一笑,在阿瑶身旁坐下,她伸手盛了碗冬瓜汤,递给阿瑶,青瓷碗里汤色清亮,金灿灿的玉米和排骨浮在碗中。

“林涧那边,我已经让人送了几道菜过去,齐家也有人准备饭菜,你不用担心。”

阿瑶扫了眼桌上的菜色,都是些家常菜式,特意避开了她不爱吃的甜口,看来付家將这个妹妹培养得很好,看得出事事做得周全。

“麻烦你了。”阿瑶微微頷首。

付琼“噗嗤”笑出声来:“你別忘了,付家的东西你也有一半的,你这么说就见外了。”

阿瑶心里默念著她和付琼的名字,合起来就是琼瑶,又想起付昀对赵春梅的体贴,她忍不住问:“他们感情很好吗?”

“嗯。”付琼放下筷子,眼神飘向远处,“爸妈是大学同学,他们是自由恋爱结婚的。”

她顿了顿,又说:“你別怪妈妈,这些年她一直有癔症,时好时坏的。今天在厅…她肯定不是有意的。”

“那,她的病是因为我吗?”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原本妈妈住的那间院子其实是你的,你出了事以后,她就搬了进去。”

付琼眼神暗了暗,声音越来越轻:“听家里的老人说,就是从那时候起,妈妈再也不出门了,几乎把自己锁了起来,说起来我小时候也很少见她。”

阿瑶一时怔住。

她本以为付琼这样的天之骄女,应该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父母疼爱,家族寄以厚望,没想到童年也蛮悽惨的。

早上的混乱歷歷在目,赵春梅一见她就破口大骂,甚至差点动手,联想到自己常做的梦,阿瑶以为她厌恶自己。

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完全不是那样。

“我这两天多去陪陪她,”付琼轻声说,“等她清醒的时候,我再带你去见她。”

“嗯。”阿瑶默默点头。

夜深人静,阿瑶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原本她是怀著一腔怒火而来,要质问付家为什么弄丟女儿?为什么也不找她?现在却像哑火的炮仗,满腔愤懣无处发泄。

付家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不知什么时候,阿瑶睡入了梦乡。

熟悉的青石板路上,扎著羊角辫的小女孩摔了一跤,趴在地上哇哇哭。一个女人急匆匆跑来,用帕子擦著小女孩脏兮兮的脸,轻轻拍打她身上的尘土。

“瑶瑶乖,不哭,妈妈吹吹就不疼了。”

小丫头两腮掛著泪珠,伸出胖嘟嘟的小手。

女人对著小手温柔地哈气,又擦去她两腮的泪水,小女孩破涕为笑,金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

画面骤然一转。

雷雨交加的夜晚,女人握著匕首悄悄潜入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