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两脚羊(2/2)
他厌恶这种打法,但在腥风血雨里摸爬滚打多了,凡事都想要绝对的掌控权。
对方又偏偏不按套路出牌,以命换命,下手处处透著狠厉,几个来回下来,林涧也觉得有些吃力。
他瞅准时机,一把卸了她的短刀,反手將她剪住:“对救命恩人下死手?早就知道就扔你在山洞里,自生自灭。”
“救命恩人?”阿瑶一把卸了林涧的力道,笑得人畜无害,“那辆黑色大切不是你的,你没跟踪我?”
她审视著林涧,从上而下,由左至右,似乎要从他的眼底钻进颅脑的末梢神经,將他里外都看个透彻。
“我以为你是凶手,或者跟这件案子有关……”林涧解释,“有些杀人案的凶手,他们喜欢回犯罪现场。要么是查看案情进展,准备跑路;要么是重新体验犯罪的快感。”
帐內漫进了大团的雾气,林涧额间碎发清晰,鹰眼在阿瑶的脸上流转,从疑惑到確定,稍纵即逝。
他半眯著眼,“我也救了你,不如就扯平吧。”
这个人有手段有脑子,阿瑶一时无法断定他说的真假,只能將心里疑惑暂时按下。
接下这一桩生意,她求財。
六门是为什么,暂时还不清楚,但她怎么看,都觉得林涧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算了,她还是先找回尸体要紧。
她这人好奇也没那么重,什么事在她这都很难保持热情。比如美食,別人能排队几小时,跨越半个城。
但她不行,一想到这么麻烦,瞬间食慾全没了。
“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也有个疑问。”他一脸探究地看著她,“你几次三番对我下死手,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阿瑶没回答。
且不说,他和“钓阴子”那人是不是一伙的,就算不是,这件事现在也不能说,以免打草惊蛇。
“这件事翻篇了,我以后不会动手了。”她直白地盯著林涧的眼睛,夸讚他:“不过,你身手不错。”
第四天了,她没时间耗著,又受了伤,她得想办法速战速决。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她问林涧。
林涧回:“找尸体。”
“这么说,六门也是来找尸体的?”阿瑶蹙眉,这么个不算大的案子,竟然连六门都招来了?
林涧点头:“是,都是来找尸体。”
阿瑶试探著问:“你看清楚那东西的长相没?到底是什么东西?”
“城南灭门案的死者『郝杰』。”林涧略微沉吟了下,又补充道,“至於他为什么变成这样,就得问六门了,或许他们知道。”
这时,齐福端著托盘进了帐篷。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叉腰训起阿瑶,“你…昨晚差点没命的是谁?快吃点东西。”
阿瑶是真羡慕缺心眼儿的人,活得没啥烦恼。
她覷了眼托盘里的早餐。
讲究!真真讲究。
齐福拿来的早饭种类繁多,还充分考虑了她这个伤患的饮食,营养搭配得恰到好处。
她囫圇几口吃完饭,问齐福:“你知道昨天抓伤我的,是什么东西吗?”
齐福摇摇头:“不知道,但付小姐或许知道。”
“那你带我去见她。”
齐福剎那间感到头大如斗。
六门的事,就连他也插不了手,更何况一个外人。
然而,阿瑶一脸坚决。他只能硬著头皮,带著两人往付琼的主帐走去。
儘管他对阿瑶的意图一无所知,但这位姑奶奶的爆脾气,他却是再清楚不过,齐福暗暗思量了一番,低声提醒:“你伤得不轻,一会儿可得悠著点,千万別动气。”
阿瑶毫不客气,直接地戳穿了他的小心思:“你是怕我动气,还是怕我得罪六门,给你惹麻烦。”
“都有,都有。”齐福呵呵乾笑,掩饰自己的尷尬,“反正你懂我的意思就行。”
*
付琼这一夜几乎没睡,一大早就召集了六门眾人商议事情。
主位上,她正襟危坐,两侧的椅子坐了两位长者,其他年轻一辈的各自站在自家人身后。
今天她长发依旧束起,只是眼下的乌青明显,气色也差了好多。
一把精致的黄梨太师椅置於主位,垫著块白狐狸毛,那皮毛浑然一体,一点杂色都无,雪白鬆软。
也不知谁说了什么,她的黛眉不经意间蹙起。
帐外忽而响起齐福的声音,带著几分礼貌地探询:“付小姐,你现在方便吗?我朋友想见见你。”
“进来说吧。”
阿瑶进了帐篷才发现,人还不少。
主位上坐著一位年轻女生,和她一样的年纪,不说话气场也很强。
阿瑶目不光不偏不倚,直直看向主位:“我来,一是感谢六门的救命之恩,二是有件事想问问清楚。”
付琼抬头看来人。
少女的脸色病態苍白,一双金色眼睛,整个面部显因为眼睛有点混血的感觉,一时失了神。
她总觉得,这张脸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救你是六门分內的职责,你不用太在意,”付琼神色难辨,“不过你要问的事,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无可奉告。”
阿瑶冷笑:“我都没问呢?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话音刚落,付琼还没开口,旁边一个老者霍然起身,语气中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跑这里来撒野。”说著,他手一扬直指齐福,“还有你个不成器的狗东西,正经事不干,净交了些不入流的货色。”
齐福下意识往后挪了挪,他凑近阿瑶,低声介绍:“这是齐铭,齐家的家主,论辈分我得喊一声叔叔。”
“哐!”
阿瑶鎏金的眸子一闪,脚尖顺势一挑,旁侧的一把空椅子,稳稳噹噹地落在付琼的旁边:“我管你是谁,但他是跟我来的,还轮不到你说教。”
她朝凳子走了过去,大马金刀地坐下后,扭头笑著说:“我受了伤,坐著和你说话,不介意吧?”
“这不是你能坐的地方!”付琼目光倏地变冷,面上依旧沉静。
“那算了,不需要你同意,我坐那里我说了算。”阿瑶浑不在意她的目光,施施然准备坐下去,屁股还没挨到凳子边,一截软鞭缠上椅子,那椅子又原原本本地放回了原位。
付琼厉声喝到:“齐福,给她看座!”
被点名的齐福身子一抖,冷汗直冒。
他一进帐篷,就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种状况下,只能狗腿地跑过去將椅子搬回来,还一边不忘给阿瑶使眼色,让她悠著点。
付琼语气肃然:“这位阿瑶姑娘,既然是有求於人,就该拿出求人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