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冷血棋局(2/2)
无论是瓦伦西亚的几大军团,还是德萨拉的骑士团,甚至是哪怕连王都都已经沦陷、看似发发可危的阿尔特利亚,谁也不会轻易塌。”
他语调平稳,却像一柄钝刀缓缓切割开空气,带著不容置疑的冰冷:
“南方四国虽惨烈,却仍能支撑。他们的血,他们的尸体,会一层层拖住兽人的脚步。只要他们还在抵抗,兽人就不可能集中全部力量北上。”
说到这里,他缓步走下石阶,走向皇太子。靴底敲击石板的声响沉重而缓慢,像一记记擂在心口的战鼓。
“所以,帝国不必急於出兵。”
他的声音压下,宛若巨石压顶。
“我们只需在背后,以贷款与物资支援他们,让他们替我们消耗兽人的锐气与生命。”
“—至於联盟?”
他冷冷一笑,唇角划过一丝不屑的弧度。
“帝国无需屈尊与他们並肩作战。等他们筋疲力尽、气数將尽时,我们再决定是否出手。”
阿尔布雷希特的脸色愈发绷紧,双拳无意识地在身侧握紧,指节泛白。
他能听得出,父皇每一句话都像是毫不留情地剥开他心中残存的热血与幻想,让他直面冰冷残酷的现实。
他终於忍不住,低声辩驳道:
“可若我们袖手旁观,帝国岂不是会被视为冷血?会让人类诸国都与我们离心离德!
话音刚落,奥古斯都冷笑一声,笑声短促,却带著刺骨的讥讽。
“权力不是靠口碑维繫的,阿尔布雷希特。记住,强者从不需要別人喜欢,只需要別人敬畏。”
他缓缓抬起手,落在太子的肩头。掌心的重量沉稳而冷厉,仿佛一块冰冷的铁石压在心头。
“帝国是棋手,而非棋子。”
他的话语一字一句,低沉而森然。
“不要让同情与虚妄的理想蒙蔽你的双眼。战爭,是权力的博弈,而不是儿戏。”
大殿的火光轻轻摇曳,昏黄的光影在父子二人之间晃动,像是將整个殿堂化作一口冰冷的牢笼。
阿尔布雷希特的脸色渐渐苍白,唇线死死抿紧。
他的目光里仍有挣扎与愤慨,却在那份深沉而冷峻的注视下,一点点被压制下去。
奥古斯都冷冷一笑,那笑意没有温度,反而锋利得像刀刃。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大殿,宛如利剑划过石壁,令空气骤然一紧。
“你要明白,帝国並不畏惧战火。我们只是在等待最合適的时机。”
阿尔布雷希特紧咬牙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呼吸急促,却始终无法衝破那份如同寒冬厚冰般的压迫。
奥古斯都將双手负在身后,步伐稳重而沉缓,在火光中至殿堂中央。
“你担心兽人攻破南方四国后长驱直入?”
他停下脚步,声音低沉,带著一丝不屑。嘴角缓缓勾起,浮现出近乎冷酷的弧度。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事实:他们不会成功。哪怕他们攻下阿尔特利亚,践踏亚文,甚至让瓦伦西亚腹背受敌,他们也不可能维持巔峰。因为一一每一场攻城,每一次野战,都会让他们的血流乾涸,户体堆积如山。”
“而等他们筋疲力竭,帝国才会出手。到那时,我们无需付出多少代价,便能收割他们剩余的一切疆土与力量。”
殿堂一隅,宰相与几名大臣低垂著头,神情恭谨,不敢发声。
然而他们眼底深处,却闪过一抹隱秘的冷光,仿佛对这冷酷的算计心生认同。
奥古斯都缓缓转身,衣袍隨之捲起微弱的气流。他的目光直直锁定皇太子,声音如同寒铁砸落:
“至於你说的联盟?”
他微微一笑,却带著彻骨的讥讽,隨即摇了摇头。
“荒谬。若帝国真要领兵南下,那盟约的旗帜上写的绝不会是『瓦伦西亚”,而只能是『塞尔维安”。整个大陆若真要寻找盟主,也只可能是我们。”
火光下,他的眼神骤然一压,冷厉得令人不敢直视。
“记住,强者无需討好弱者。畏惧比亲近更可靠。畏惧会让他们屈服,而亲近,只会让他们背叛。”
阿尔布雷希特心口一震,胸膛起伏剧烈,呼吸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
他的脸色因室息般的压迫而苍白,唇角却仍紧抿,不愿在父皇面前显露半分退缩。
奥古斯都缓缓转身,衣袍在火光下拖曳出深沉的阴影。他回到王座前,缓缓端坐下去。
火炉的光焰摇曳,映照在他冷峻的面庞上,使那张面孔如同铁石般坚硬,不见一丝裂隙。
“所以,帝国的选择很简单。”
他抬起手,指尖在王座的扶手上轻轻叩击,声声迴荡,犹如沉重的战鼓,將每一个字都钉进所有人的心口。
“我们不会贸然出兵,不会让帝国的军团替南方的王国挡刀。我们只会提供粮食与武器一一当然,这一切都不是无偿的,而是贷款。让他们自己去打这场战爭。”
奥古斯都的目光掠过捲轴堆叠的案几,眼底闪过一抹深邃的冷意。
“他们求援,我们就伸出一只手,却绝不撑起他们的整个后背。记住,这份援助不仅是救命的绳索,更是锁在他们脖颈上的伽锁。等他们战后精疲力竭,他们欠下的债务,终將让他们彻底跪伏在帝国的秩序之下。”
宰相低垂著头,声音沙哑而恭敬:“陛下高瞻远瞩。”
四周的大臣与將军们屏声静气,唯有太子阿尔布雷希特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因震骇与愤慨而颤抖。
他在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父亲谋划的並非单纯守护疆土,而是要借这场浩劫,將南方的强国们一点点拖入深渊。
奥古斯都没有再看他,而是缓缓靠在王座上。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神沉冷无比,像无月的长夜。
“这就是我的答案。”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宛如铁律般钉在石壁上。
“你若想成为帝国的继承者,就必须学会看穿表象,看穿人类所谓的联盟与同情。真正的帝国之道,不是慷慨,而是冷酷。不是救赎,而是掌控。”
曜影殿的火焰逐渐熄弱,厚重的阴影缓缓攀上穹顶。
奥古斯都静静注视著皇太子,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血肉,直抵灵魂,將他所有的犹豫、愤慨与迷惘一览无余。
“记住今日之言,孩子。”
他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下,缓缓而坚定地压落。声音冷冽而不容置疑:
“帝国不是慈善者,更不是救世主。我们只保护属於我们的疆土。至於南方诸国,他们若有价值,就自己挣扎到最后一刻;若是撑不住,那便让他们化为灰烬。灰之上,帝国將建立新的秩序。”
他的手掌在火光下宛如一只鹰爪,笼罩整个殿堂。
“这是一盘棋。兽人是棋子,瓦伦西亚是棋子,阿尔特利亚、亚文、德萨拉——全都是棋子。唯有帝国,只有帝国,才是执棋者!”
火光映照下,他的手掌像一只笼罩大地的鹰爪,仿佛真要將南大陆牢牢在掌心。
阿尔布雷希特胸口剧烈起伏,指尖紧紧獴住衣袖,他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可父亲的气势如同铁墙,压得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觉得这很冷酷?”
奥古斯都的声音低沉而森冷,像是从石壁深处传来的回音。那双眼眸犹如锋刃,牢牢钉住太子的心口。
“但这就是帝国的生存之道。数百年来,我们始终循著这条道路,一步一步,让塞尔维安帝国屹立於诸国之上,冠绝整个大陆。怜悯一”
他停顿了一瞬,语气陡然一沉,带著无可撼动的威势:
“怜悯是王冠上最危险的裂痕。哪怕只有一丝裂痕,也足以让整个帝国从根基上崩塌殿堂寂静无声。
厚重的石柱投下漆黑的阴影,大臣与侍卫屏息静立,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唯有烛火在风中微颤,发出若有若无的啪声,像是为这份冷冽的寂静添上最后一笔皇帝的目光终於收回,声音骤然放缓,却更添沉重与威压。
“阿尔布雷希特,我的孩子。”
他的语调低沉而缓慢。
“你必须学会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冷静,而不是被虚妄的怜悯冲昏头脑。若有一日你登上这座王座,你必须让所有人畏惧你,而不是让他们指望从你这里得到仁慈。”
阿尔布雷希特只觉得胸口被千钧巨石压住,呼吸急促,喉咙里却堵著燃烧般的苦涩。
他努力抬起头,却只能迎上父亲那双冷冽无情的眼眸。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这並不仅仅是一场父子之间的对话,而是一场试炼一一一场有关帝国未来与继承资格的考验。
可他心底,依旧有一股滚烫的抗拒在翻涌。
他想说:若人类之间都如此冷漠,兽人的铁蹄终有一日会横扫到这里。
他想说:若任由南方诸国流血,帝国未来终將背负血债与孤立。
可这些话,最终还是卡在喉咙里,被沉重的空气与父皇的威压死死压下。
殿堂太冷,父亲的目光太重。
他只能低下头,肩背微微颤抖,缓缓吐出一口气,將心中所有的涌动强行压入沉默。
奥古斯都看著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的光芒。
他缓缓靠回王座,长袍在石阶间铺展开来,火光在金饰上摇曳不定。
他闭上眼睛,眉宇间的线条冷硬得像一尊沉睡的铁像。
“下去吧。”
三个字,冷冷落下,在空旷的大殿中迴荡,仿佛石锤砸击在巨钟之上,久久不散。
阿尔布雷希特的身影在烛火下被拉得修长,背脊依旧笔直,却带著抑制不住的僵硬。
他默默俯身行礼,转身离去。靴底的声响在石板上清晰迴荡,逐渐远去,直至被厚重的殿门吞没。
当那扇沉重的铜门轰然合拢,曜影殿彻底陷入了黑暗与死寂。
只剩下王座上的皇帝,独自端坐在火焰余光映照下。炉火发出的微弱啪声,像是这片沉寂里唯一的心跳。
时间在无声中流淌。
终於,奥古斯都缓缓睁开双眼。那目光深邃而冷冽,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穹顶,直指千里之外的南方大陆。
“南方..”
他低声嘀喃,像是独自与阴影对话。声音沉冷,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势。
“让战火燃烧得更旺烈一些吧。火焰越高,灰烬才会越厚—-而帝国,终將立於灰烬之上。”
他的手缓缓抬起,指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无形的弧线,仿佛在一张看不见的棋盘上推演局势。
“瓦伦西亚—阿尔特利亚—亚文—德萨拉。”
每一个国名从他口中吐出,都像是被刻入冷铁的铭文。
“他们会流尽鲜血,耗尽力量,直到只剩下枯骨。到那时一”
他目光一凝,话语冷峻如刃:
“帝国会接管一切。”
火光映照在他的面庞上,阴影交织,让他的神情更似石像般不可动摇。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將所有阴谋与算计都压入胸腔深处。
殿外,风声呼啸,拍击在卡洛斯的城墙之上,捲入曜影殿的高窗,带著远方战火的气息。
而在这风声迴响中,奥古斯都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仿佛所有的血与火,所有的灭国与屠城,都只是棋局中註定的落子。
烛光摇曳,长影攀附在穹顶,逐渐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冷冷笼罩向整个南方。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长廊上,阿尔布雷希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石板上迴荡。
他走得很快,像是想要摆脱身后那股室息的威压,可每一步都透著僵硬与沉重。
靴底与石板的碰撞声,在寂静的长廊里被无限放大,听上去更像是压在他心口的铁锤直到推开尽头的高窗,他才猛地吸了一口冷风。
呼啸的夜风扑面而来,冰冷刺骨,带著风雪直灌入胸膛,像刀锋般將那股鬱结的灼烧切开。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紧握窗。
雪顺著夜风扑进来,落在他的披风与鬢髮间,瞬间化作冰凉的水珠,沿著脖颈滑下。
阿尔布雷希特证忙地望向远方。
漆黑的夜幕无边无际,而在那黑暗深处,便是临近阿尔特利亚的边境。那片土地,正是兽人肆虐的方向。
父皇说得没错。帝国的確强大无比,强大到足以碾碎任何敢於踏入疆土的敌人。
可即便如此,他的心底仍有一种难以驱散的不安。
若等到他们真的踏入帝国,再去阻止会不会已经太迟?
这个念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在他心底划过。只一瞬,便深深扎下根。
他没有再多想,只是猛地合上窗扉,转身离去。披风在风雪中猎猎翻动,背影依旧挺直,却掩不住那一丝隱隱的予盾与犹豫。
夜色愈深。
曜影殿的烛火逐渐熄灭,厚重的石门在侍卫手中合拢,带著震耳的轰鸣声。
法洛斯城依旧灯火辉煌。
七重城墙高耸入云,数万帝国禁卫军列宿在城下,整齐的营帐宛如铁灰色的海洋,火把燃烧如同星河倒掛。
远处,厚重的铜钟缓缓敲响,声声悠长而沉闷,震彻夜空。
这钟声,不是召唤,也不是警告,而是一种冷峻的宣告一一宣告著帝国的秩序、帝国的冷漠与帝国的不可撼动。
在这座大陆最繁盛最森严的城市里,一切都安稳得近乎冰冷。
然而,远在千里之外,南方的大地仍在燃烧。
火光染红夜空,兽人的铁蹄正践踏一个又一个人类的国度。
鲜血、灰烬、哭喊与烈焰,正在那里交织成末日般的景象。
而塞尔维安帝国,依旧选择冷眼旁观。
他们的沉默,就像一片高悬在大陆上空的乌云。
终有一日,这乌云会压下,化作另一场更庞大、更不可逆转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