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雄城將殞(2/2)

赤焰氏族並不求一举攻破,他们要的是消耗。

一次次衝击,如潮水般叠加,把守城的士兵与民兵压得透不过气。

只要日夜不息,哪怕城墙再坚固,人的心神也终会在轰鸣中疲惫、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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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下,则是荒兽氏族的影子。

他们並未像赤焰氏族那样驱赶大批人类攻城,而是將营地深藏在林木与土丘之间。

白日里,几乎难以看见他们的身影;可一旦夜幕落下,便会有小股战士悄然逼近。

他们善於潜行与袭扰。

夜风中常传来低沉的兽吼与狼豪,偶尔便有城头的士兵被冷不防的箭矢射中,惨叫从黑暗中传来。

若有守军胆敢出城追击,常常陷入早已设下的埋伏,转瞬之间便尸横遍野。

东门的守军几乎不敢合眼。

即便是巡逻时的一丝走神,都可能换来致命的冷箭。

渐渐地,那里瀰漫的不是鼓声的轰鸣,而是针尖般的紧张与恐惧。

一而作为东门守將的费尔南,比任何人都更能感受到这种压迫,

鼓声仍在震盪。

低沉、急促,从兽人营地的深处传来,像是千万面鼓同时敲击,又像是大地在呻吟。

费尔南握著长剑,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东门的城墙下,荒兽氏族的身影在火光与烟雾中浮现、消失。

他们不像南门那样正面猛攻,而是如同黑影一般,成群结队地在夜色中穿梭。

箭矢、投矛、掷斧一次次拋上来。

每一次轰鸣,都伴隨著士兵的惨叫。

城垛之上的血跡已经凝固成黑色,但新的血又溅落上去,將石缝再度染红。

“弓弩手,压制!不要给他们靠近拋射的机会!”

费尔南嘶声大喊,嗓音因连日未歇而沙哑。

弓弩弦声骤响,箭矢雨点般落下,逼得林间的黑影暂时退散。

可不到片刻,他们又从另一侧涌来,换了位置再度拋射。

“將军!城头那边塌了一个垛口!”

一名副官急急上前,盔甲上满是血污。

费尔南转头,只见一块巨石先前砸毁的垛口尚未修復,兽人们正抬著云梯逼近。

几名士兵试图將木梯推下去,却被飞来的掷斧当场劈倒,尸体连同梯子一同坠落。

“盾兵!顶上去!”

费尔南提剑大步衝到缺口,铁靴踩在血水里发出黏腻的声响。

几名手持铁盾的士兵立刻迎上,將身体死死抵在破口处。

轰!

第一架木梯已经搭上。

兽人怒吼著攀爬而上,獠牙在火光下闪著森冷的寒光。

第一名兽人刚探出半个身子,费尔南的剑锋已迎面刺下,將其钉在城墙上。

血雾溅在他的脸颊上,滚烫而腥臭。

“推下去!”

他用力一脚,將户体连同梯子一併端落下去。

沉重的撞击声自下方传来,隨即又有更多兽人扑上来。

空气里瀰漫著烧焦的气息。

火油早已泼洒下去,林间火焰翻腾,映得城墙下宛如炼狱。

可即便如此,兽人仍旧疯狂扑来,不顾同伴的尸体与烈焰。

费尔南的剑已卷了刃,铁甲被溅得斑驳不堪。

他甚至已分不清脸上流淌的是汗水、血水还是雨水。

“將军,兄弟们快撑不住了!”

副官嘶声喊叫,眼睛里布满血丝。

费尔南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里全是血腥与烟尘,耳边充斥著惨叫与轰鸣。

他回头望去,身后的士兵们已如风中残烛,却仍死死坚守。

有人盔甲碎裂,肩口血肉模糊,鲜血顺著盔甲滴落,却依旧咬牙举著长矛;

有人双臂因长久的紧绷而不停颤抖,但身体仍钉死在盾牌后,不肯后退:

更多的人眼神已经涣散,双腿摇晃,却硬生生咬紧牙关,用最后的力气守在城垛之上。

“我们不能退!”

费尔南低吼,声音嘶哑,喉咙像被烈火灼烧,但比任何时刻都要坚定。

“身后就是王都!你们若退了,兽人就会踏进街巷,把鲜血灌满每一块石板!一一撑住!”

回应他的,是撕心裂肺的怒吼。

那吼声嘶哑而破碎,却比號角更为震耳。

他们把恐惧全都压进喉咙,只剩下声音在燃烧,如同烈火焚城。

轰鸣骤然再起,新的巨石砸上城垛。

石块炸裂,碎片横飞,溅起的尘灰混著血水扑面而来。

费尔南胸口一闷,胸甲被震得发颤,几乎室息。

他跟跪一步,却很快再次立定,手中的长剑依旧稳稳指向前方。

烛火般摇曳的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神冷冽,像是嵌进铁石中。

血与火交织的夜里,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一一只要东门不破,只要他还立在城墙上,王都就绝不会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