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沉沦之纪(2/2)
桅杆上悬掛的,並非人类的旗帜,而是用兽牙与血骨串成的粗陋图腾。
下一息,火焰腾起,
镜面骤然映出雾都锡尔文。
熟悉的塔影与钟楼在烈焰中燃烧,化为焦黑的剪影。
厚重的高墙塌裂,延绵的长街沦为灰烬。
火油燃烧的气息仿佛穿透画面直扑而来,热浪逼人,灼得眼晴发痛。
“这是—雾都锡尔文?”莱昂喃喃。
“是的。”女子的声音像一缕冰冷的风,划过寂静的殿堂。
“两支兽人氏族顺著海路而来,借你们水手的航线,穿过暗礁与迷雾,攻入雾城。”
她顿了顿,目光低垂,声音却更冷:
“阿尔特利亚的王都已陷。国王与大半王室血脉皆葬身火海。那座城,不再是你所知的模样。
失去锡尔文的阿尔特利亚,也不再是昔日的王国。”
画面骤然一转。
铁峰要塞的旌旗在冷风里猎猎作响。
石阶前,人群拥挤。
一名年轻男子披著破损的盔甲,面色苍白却冷硬。他高举长剑,剑尖在风中颤抖,却仍然直直指向天空。
莱昂认得出那种眼神一一困兽被逼入死境时的冷静,冷到近乎绝望。
“他是谁?”莱昂低声问。
“阿尔特利亚的新王。”女子轻声答。
“他在集结军队,他必须集结。可他的地脉单薄,兵线散乱,补给早已被斩断。他的號角会从亮转为嘶哑,他的旗帜会从整齐变得狼藉。他所需的,是铁与粮,是人与马一一而不是以太那缓慢的回涌。”
她的声音缓缓落下,每一个字都像压在石上:
“你必须明白,兽人燃起的战火已不再局限於南大陆。阿尔特利亚正在沉沦,瓦伦西亚正在崩溃。你若不速战速决,等待你们的,將是更大的劫难。”
镜面继续流转。
女子的声音低低落下,像冷风滑过石壁:“你必须看见。”
银光骤然翻转,镜中浮现出一条豌的大河。
北岸上,一列列堡垒鳞次櫛比,却早已插满残破的盾与枪,仿佛一片墓园。
兽人的铁流沿河岸推进,粗重的战鼓震得大地轰鸣不息。
“这是你们王国西境的长河要塞群。”
女子低沉的声音伴隨光影迴荡:
“他们正在抵御铁鬃氏族的攻势。但兽人势大如潮,河岸已被撕开数道口子,號角声昼夜不绝。”
镜面一震,画面拉近。
滚滚黑影扑击堤坝,守军弓弩齐发,不断有兽人倒下。
但下一瞬,新的兽人又自河滩跃出,踏著前排的尸体,狂喊著涌上。
莱昂屏住了呼吸。
他认得那片地形一一王国西境的屏障,一旦长河要塞群崩溃,通往西境的道路便彻底开。
画面再度切换。
辽阔的平原上,盾墙正在开裂,
第二军团的旗帜在风中摇摇欲坠,士兵们疲惫地抵住长矛,却被密集的斧影逼得节节后退。
军官高声下令整队,却在一瞬间被扑上的兽人撕倒。
旗手轰然倒下,战旗坠入泥浆,被血污染透、在兽人脚下被反覆践踏。
兽人的咆哮声几乎撕裂了空气,他们以血染泥,硬生生在盾阵中撕开一道缺口。
“王国中部—”莱昂喃喃,眼中的画面让喉咙发紧,“第二军团的防线—“
“已被撕裂。”
女子的声音不高,却如洪钟般在殿堂每一处迴响:
“三大氏族同时北上,它们占据了你们的铁与木、盐与粮。你们的铁甲,已被他们粗糙復刻。
而潮汐,则让血的意志被重新唤醒。”
镜面被骤然拉近。
一名兽人祭司高举骨杖,额头与眼角抹著粗陋的红纹,口中低声咏唱,那声音嘶哑、断续,仿佛在呼唤某种古老而危险的力量。
脚下的泥土渗出黑色火焰,宛如阴影的舌尖缓缓升腾,隨风扩散。
周围的兽人呼吸急促,胸腔起伏如风箱,皮肤下的肌肉一寸寸鼓胀。
眼白被压缩成细线,赤红的光涌入瞳孔,点燃疯狂。
利刃割喉、长矛贯胸,本该致命的伤口反而化作燃料,他们带著血沫和断裂的筋骨继续扑杀,
疯狂到近乎失去形体。
莱昂死死盯著这一幕。
阿伦斯坦前线,他也曾见过近似的景象一一有人被火枪轰掉半边肩膀,却仿佛全无知觉般继续搏杀。
“这是—”
“兽人的古老巫术。”
女子替他接下去。
她的声音冷静,眼神却清澈如寒水:
“以太的回涌,不只是歌与光。它既能带来觉醒,也会引向墮落。它让你们的骨骼更快逼近钢的厚度,也让粗鄙的血脉更能承受火焰与剧痛。”
镜面再度翻涌,一列黑色的重甲浮现。
那些甲不见精巧,却厚重而合体。宽厚的胸甲,粗短的护臂,头盔面罩只留一道粗糙的横缝。
若远远望去,几乎与人类的重步兵別无二致。
“他们学得很快。”莱昂喉咙发涩。
“潮汐教人的速度,一直比你想像得更快。”女子淡淡地回答道,“你们的第一军团正拱卫王都,很快就要与突破第二军团防线的氏族正面相撞。他们会一遍又一遍地试探你们的盾墙,直到找到某个失误,然后彻底刺穿。”
镜面骤然震颤。
画面掠过无数族旗与盔甲,最终定格在王都以南。
高耸的城墙横亘视野,远方地平线涌来黑压压的兽人大军。
战鼓声滚动如雷,第一军团的旗帜列阵在城下。矛与盾交错,火炮轰鸣,却依旧压不住那股潮水般的推进。
“他们已经逼近你们的王都。”
女子的声音缓慢,却像刀刃一点点压上骨头:
“你们的第一军团已在南郊迎敌。可他们能撑多久?三日?五日?还是更短?若你不回援,你的王国將燃烧殆尽。”
镜面闪烁不定,像隨时可能碎裂。
火光、血流、咆哮与旗帜交织成一幅残酷的图景。
一瓦伦西亚王国,正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