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杀意如潮(1/2)
第266章 杀意如潮
夜风吹散了庭院中的火光与剑鸣,塞德莱茨修道院再一次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远处巡逻的库曼卫兵低声呼喝,偶尔的铁靴声在迴廊里迴荡。
第二日,莱昂便被正式允许出入修道院的偏厅和廊道,
表面上,他是新任的“王室剑术大师”,身份在士兵中已带著威与尊重;但他很清楚,自己走进的是仇人的核心圈,每一步都像走在钢丝上。
白日里,他跟隨匈牙利骑士在院中巡查或进行演示。
查巴站在一旁,偶尔会点头称讚他对步伐和剑速的掌控,但更多时候是冷冷注视。
每次训练结束,他都能感受到那些盔甲后藏著的目光一一审视、戒备、甚至一丝轻蔑。
而夜晚,则属於另一种压迫。
修道院的长廊在烛火下显得漫长又逼仄,圣像立於壁龕中,蜡泪沿著圣徒的脚滴落,在地面凝固成不规则的白色痕跡。
风从彩窗缝隙灌入,火焰颤抖,投在石壁上的影子一伸一缩,仿佛在无声地注视著他。
在这样的夜晚,他近距离看见了另一名仇人。
那是在一场酒宴中。
夜幕降临,塞德莱茨修道院的宴会厅被烛光映得通明。
彩绘玻璃在火光与烛影交错下映出斑驳的色彩,墙上的圣像仿佛在俯瞰这场充满酒气与杀意的聚会:
长桌上摆满烤鹿腿、燉肉、麵包与酒壶,空气里瀰漫著蜜酒与炭火的气息。
莱昂被安排坐在长桌中段,离西格斯蒙德不过数步之遥。
国王的笑声、酒杯碰撞声与库曼战士的粗声低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压抑感一一热闹,却令他如坐针毡。
他低垂眼帘,手握酒杯,余光却始终在厅內游走。
西格斯蒙德身著深红披风,端坐於主位,身旁是几名匈牙利贵族与库曼首领。
冯·奥利茨一一他的杀父仇人,此时坐在长桌另一侧,肩披绣著黑色鹰纹的斗篷,神態傲慢。
此刻,他正与冯·波尔高和另一名匈牙利贵族谈笑,手指隨意敲击著酒杯的杯壁,
“我跟你们说过之前在斯卡里茨的事吗?”冯·奥利茨笑声粗鲁,带著几分醉意,又带著猎人般的得意。
莱昂的指尖骤然一紧,酒液微微晃动,
“呵,怎么会忘呢?”那名匈牙利贵族放声大笑,“那个村子里真有意思,我还记得你提过,
那里竟然出了个会使剑的铁匠。”
冯·奥利茨哈哈大笑,把酒一仰而尽,然后压低嗓音,却足够让近旁的人听见。
“是啊,一个铁匠,居然剑术惊人—他连杀了我手下好几个库曼战士。”
他故意顿了顿,举杯一饮而尽,眼中带著戏謔的光。
“不过最后,还不是死在了我的剑下?他那时候的眼神一一哈哈,真像只困兽。”
席间传来几声鬨笑。有人隨声附和:“能让奥利茨亲自动手的铁匠,可真算得上是他的荣幸了。”
莱昂的呼吸一瞬间滯住。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天血火交织的记忆一一父亲马丁浑身是血,手握长剑,奋力抵抗库曼人的攻杀,母亲的嘶喊,燃烧的屋舍,火光与哭声混作一片“连杀几个战士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死了。”冯·奥利茨仿佛在讲一个猎场笑话,得意洋洋地举起酒杯,“像这样的人,哪怕死得再凶,也改变不了什么。”
酒液顺著杯沿缓缓滑落,烛光在杯中颤抖。
莱昂手背的青筋绽起,指节泛白,手指几乎就要握上剑柄。
他耳边仿佛听见血液在轰鸣,胸腔里的怒火翻涌而起,几乎要衝破理智的囚笼。
只要此刻他站起身、拔剑一一凭他如今的剑术,那柄剑可以在瞬间穿透冯·奥利茨的咽喉,让仇人的笑声永远停下。
然而,他的目光抬起时,却看见西格斯蒙德正半倚在主座上,若有若无地注视著他。
那双眼睛没有酒意,反而像猎鹰一样锐利。
莱昂心中仿佛被冷水泼下,理智重新压住沸腾的血液。
他强行让手指抖了一下,转而扣住酒杯,將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火辣的液体从喉咙滑下,像是在提醒他一一不能动,绝不能现在动手。
“还不行。”
心底有声音在告诫他。
汉斯·卡蓬还没有被救出来;他还没有查明关押地点;復仇若在此刻爆发,所有的计划都会付诸东流。
长桌上笑声与碰杯声依旧,冯·奥利茨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曾经的猎物就坐在不远处,用仇恨的眼神在暗中注视著他。
莱昂用余光再次扫过西格斯蒙德。
那位红髮国王只是笑了笑,没有阻止部下的谈论,眼神里带著冷漠的玩味,仿佛那些屠杀和往事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段无关紧要的谈资。
宴会的喧声在莱昂耳中逐渐模糊,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臟每一次跳动都像擂鼓,怒火被死死压在了心口。
每一次呼吸,都像用冰冷的剑锋压住心中的烈焰。
但他的表情依旧冷静,仿佛只是一个远道而来的陌生剑士,在参加一场普通的宫廷宴会。
他把愤怒藏在酒液与阴影里,等待著—
等待真正的时机。
夜宴散去,塞德莱茨修道院的长廊只余下猎猎风声。
莱昂回到分配给自己的偏房,推开厚重的木门,屋內冷清得只剩一张床与一只铁质烛台。
他脱下兜帽,坐在床沿,手指依旧因方才的压抑而微微颤抖。
父亲的血、母亲的惨叫、冯·奥利茨的笑声这些在宴会上被生生压下的记忆,此刻像野兽般衝破协锁。
他闭上眼,呼吸沉重。
黑暗扑面而来。
耳边传来马蹄碾过泥土的沉闷声。
鼻腔里是血与烟的味道,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睁开眼,自己又回到了斯卡里茨的街道。
火光映红了整个村子,屋舍在燃烧,夜空被浓烟与火舌撕裂。
熟悉的铁匠铺已经塌,火焰从木樑间喷涌而出,火星在风中乱舞。
父亲马丁就站在前方,双手握著长剑,浑身是血。
几名库曼战士倒在他脚下,血顺著石板路豌蜓,映出火光的倒影。
“亨利,快跑!”
父亲嘶哑的喊声透过烈火传来。
下一刻,马蹄声骤然逼近。
冯·奥利茨骑著高头战马冲入火光,他的眼神冷漠而兴奋,手中长剑反射著火光。
莱昂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他看到父亲转身迎敌,剑刃与马刀撞出一串火星。
但下一瞬,马刀自高处劈下,父亲的后背被无情撕开,血在火光中喷散开来。
“父亲一一!”
少年的呼喊被烈火和杀声吞没。
母亲衝过来,把他往外推,眼泪在火光中像碎裂的琥珀。
“跑!快跑!”
身后的库曼战士蜂拥而至,刀怒吼著,像豺狼一样把她扑倒在地。
刀光闪烁,长矛捅下去,鲜血从她的衣襟里汨汨溢出。她拼命挣扎,用手去挡,却被硬生生按在泥地上。
有人抓住了她的头髮,將她的脸按向地面,刀锋在她背上划开一道又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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