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初立军规(1/2)

第236章 初立军规

王都南郊的丘陵间,冬雨连绵未歇,天色如铅,冷风裹著潮意,拂过一地泥沼。

泥泞沿低地蔓延,水光浮动,一条被车辙碾出沟槽的军路通向远方,被赶工修筑的柵栏、壕沟与瞭望塔环绕,路尽头,一座新立军营隱没在灰濛天幕下,旌旗歪斜、营帐零落,正沉浸在混乱与迟疑之中。

“就是这里,第七军团的营地。”一名隨行军官勒住战马,语气低沉地指向前方那片破败营区。

莱昂没有回应。

他骑在黑马之上,未著重甲,只披一袭深灰军袍,腰悬长剑,目光沉静。

他的旌旗隨风轻摆,蓝底银狮在雨中若隱若现。

身后,三十余名亲兵列阵隨行,皆是由王都军务厅从禁卫军团中挑选配发的精锐,马具洁净、步履一致,仿若从另一支军团脱出,与前方营地的鬆散混乱格格不入。

远处营门守兵仓皇奔出,脚步跟跪,一边拢披风一边高举长戟,试图维持形象。

“你们是——

领头士兵话未说完,便看见了那面旌旗下的年轻人,面色瞬间凝住,如同被寒雨冻住的泥水。

莱昂未曾停下。

他驱马缓行,穿过营门,雨水滴落在披风上,目光却一瞬不移。

壕沟浅而未满,拒马零散歪倒,营门两侧士兵未列列队,瞭望哨竟无一人值守一一他眸色未动,却有一层幽深的压意从眉宇间压下。

营中眾人或仓皇行礼,或然驻足,有的低声耳语,有的悄然后退。

目光纷纷聚向这支沉默却步伐统一的队列,如看异物入侵。

泥地里,军帐错落斜搭,旌旗未束,破布飘摆。

几处兵械被隨意堆放在积水坑中,雨水浸没其半,淤泥包住剑柄斧刃,无一人看管。

炊事区油烟滚滚,却更像集市。

数名身穿贵族纹饰短袍的年轻军官正坐在毡帐下对饮言笑,几名奴僕低头侍立。

一旁的土兵正混作一团抢食汤锅,军纪涣散如同市井。

一名隨行军官见状,忍不住靠近低声道:“军务厅塞了不少贵族子弟和冗员军官,大多未曾在前线服役·—有的甚至连盔甲都不会穿。”

莱昂抬手,止住了他。

他不需要解释。

他此行的目的,不是聆听抱怨,而是接管、整顿,肃清一切鬆懈与冗余。

他翻身下马,长靴踏入泥地,水溅起,落在披风之上。

他步伐不疾不徐,却如钉入地面的铁钉。

亲兵们未待吩咐,已齐步上前,於道旁肃立成列,盔甲鏗然,目不斜视,如同一道寒锋静候出鞘。

这支队伍的整肃与沉默终於惊动了主帐中人。

几名衣饰华贵、脸上还带著浮躁与倦意的年轻军官匆匆而来,有人尚未束髮,有人穿著不合军礼的便袍,更有一人脚下湿著丝绸软靴,裤脚沾泥,却一脸不知所措地挤出笑意。

他们的脚步在看清莱昂身后的旌旗时明显顿住,神情一僵一一那是王都亲授的蓝底银狮旗,是战功封赐的象徵,更是全权接管军务的信號。

“您便是—莱昂阁下?”一名青年面色微白,硬著头皮上前行礼,语气勉强压稳,“听说您即將接掌第七军团———只是没想到,您今日便一一”

“不是『即將”,是“已经”。”莱昂语声低沉,截断了他未完的句子。

他步上主帐前的高地,风雨交织,披风翻卷。

他站定,回身看向眾人,面色冷峻,眼神如寒锋扫过,

他自腰间取出一枚包覆王印的军务文书与赐令,亲自交予身旁的军官展开。

金漆军卷在雨中无声铺开,印章鲜明,朱文未乾。

“奉王命,自今日起,我將全面接管第七军团军务,持战时全权,封职罢官、军规裁断,皆由我亲决。”

莱昂语声不高,却字字鏗然,清晰透彻地穿透风雨,击打在每一个人的神经上。

他目光缓缓扫过在场军官,目光沉冷,如刀锋掠过。

“任何人一一无论出身、资歷、姓氏。”

“若违军规、废弛军纪,我有权一一当场罢免,撤职,遣返。”

话音落地,四下寂静。

风在旌旗下猎猎翻卷,连雨声都仿佛短暂止息,营地之间只有金属鎧甲碰撞轻响的声音。

莱昂转头,目光定格在那几名刚才仍在帐中饮酒閒谈的贵族军官身上,语气冰冷。

“你们—一报上姓名与所属职务。”

那几人神情一变,目光互相交换,眼神里有迟疑、惊惧,更多的是不甘。

他们曾以为自己是这支新军的当然主角,凭著家世与资歷安然列席,未曾料到这新来的主將一上任便挥刀整伤。

片刻沉默后,一人终於勉强出声:“德拉蒙,担任第一营队营队长。”

“维希尔,第一营队副队长。”

“艾德蒙—·第一营队军务官。”“

莱昂微微頜首,语气平静,甚至带著一丝近乎无情的冷静:“你们三人一即刻停职。暂押至帐外,听候查办。”

“军纪之下,不讲情面。”

“什一—”

德拉蒙骤然变色,话未出口,怒声初起,便被一记盾击撞得横飞出去。

那是莱昂身后一名亲兵,已无声出列,动作乾净利落。

盾面横掠,將其胸膛结结实实砸入泥地中。

另外几名亲兵也已步出阵列,不带多余话语,將三人长剑卸下,手腕一扣、

一拧,便如羊羔般將他们反绑拖行而去,

三人的挣扎伴著骂声,但很快便被外头的雨声吞没。

无人为他们求情。

无人出声阻拦。

人群静得近乎死寂。

莱昂立在营地高坡上,雨水自披风滑落,披风下那把佩剑微露锋芒。

他神情如常,目光沉稳地环顾四方,

初冬的风如割,穿过错乱帐篷与泥水壕沟,冷冷地在营中呼啸而过。

土兵们几乎不敢大声喘息,数百道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

“今日不设筵席。”莱昂淡声道,“明日清晨,全营点验。兵器、物资、后勤、训练计划—一我会一一过目。”

他顿了顿,目光一扫那些原本抱臂冷笑、如今神色复杂的年轻军官。

“从今天起,这不是你们在王都的后园,也不是贵族镀金之地。”

莱昂缓缓拔出佩剑,剑身寒光微震,雨光下如水银流淌,“这是一支將面对惨烈战爭的军队,我不在乎你们的姓氏,只在乎你们的剑锋,是否配得上第七军团的旗帜。”

四周一片死寂。

雨,又下了起来。

翌日清晨,天未放晴,营地已传来號角声。

浓雾裹住丘陵,泥地尚湿,营区中央却早早列起整队的士兵。

千余人聚集在新开闢的操演场地,粗木桩围起边界,一队队未经编练的徵募新兵聚集一旁,望著场內那一排佩甲精整、步伐齐整的亲兵列队,心中满是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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