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再返王都(2/2)

莱昂缓缓抬眸,喉头微动:“维尔顿是南境通往王国腹地的重要支点,若被彻底夺下“那將是一场灾难。”奥雷尔接道,“但南征军团若不撤,只会死得更快。”

他顿了顿,神情冷峻,“禁卫军团的精锐伤亡过半,连中央军团的土兵也折损了近乎三分之一。剩下的兵马虽多,却多为各地贵族拼凑的私军,真正能打的精锐-所剩无几。”

帐內再次沉默片刻。

“如今维尔顿守不住,王国將腹地门户大开。”莱昂低声说。

“是的。”奥雷尔没有否认,反而说得更沉重,“但雷纳德殿下也並非全无准备。在决心撤离之前,他已经在后方组织好另一道防线了。”

他顿了顿,目光又落回莱昂身上。

“那东境呢?”莱昂问。

“东境的局势倒是稳了下来。”奥雷尔道,“靠著群山险要与数座要塞死守,兽人多次攻山皆被击退,已经不再进攻,转为观望態势。”

“如今,唯有西境一”

奥雷尔轻轻一笑,目光望向那条被血染过的谷道。

“是王国三大战场中唯一一处打出优势的战场。”

莱昂低声问:“是唯一一处———·胜利的战场?”

“没错。”奥雷尔语气坚定。

“唯有西境,因为你一一率领联军,死守三日,在敌军衝垮一切之前,將他们锁死在这条谷道中。”

“待我带领北境军团的主力赶至,前后合围,才一举將这支万人规模的兽人主力大军葬送在了乌戈平原。”

“这是自开战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胜。”

他语气微沉:“如此胜果,必须大肆宣扬一一不仅是为了嘉奖你,更是为了鼓舞王国各军的士气。”

奥雷尔顿了顿,目光锋锐地看向莱昂。

“整个王国所有人都需要知道,这场战爭一一併非没有希望胜利。”

话音落下,他自披风下取出一卷信封,递给莱昂。

“这是我亲笔所写的战情陈报与推举信,我会再以王国北境军团的名义为你背书。”奥雷尔语气郑重,“我请你,將此信送往王都,面见陛下查尔斯三世。”

“为王国陈述真相,为你与你魔下的战士爭取应得的荣耀。”

莱昂接过信封,缓缓点头:“我会去的。”

奥雷尔笑了笑。

“如果你问我一—这场战爭是否就此结束?”

他说著,语声一顿,目光缓缓移向远方那片仍散著血腥气的原野,仿佛在凝视著看不见的未来。

“我会告诉你一—还远没有结束。”

“但,確实该暂时落幕了。”

他的语调低沉,像是在为这场旷日持久的战役盖棺定论:

“敌人的西路主力在此战覆灭,中路主力与王国的南征军团两败俱伤,东路主力久攻不克—再加上寒冬將至,冰雪將封山道、断粮道,寒风也会席捲草原与丘陵。”

“无论是人是兽,都撑不起下一轮攻势了。”

他微微侧身,望向南方沉沉的天际:“我將率北境军团南下,整肃防线,稳住西境———你,无需再为此掛心。”

话锋一转,他背负双手,目光重新落回莱昂身上,神情难得凝重:

“但你要去的地方,是另一片战场。”

“———王都。”

空气仿佛一瞬间沉静下来。

“那里没有战阵交锋、血战廝杀,但有比刀剑更锋利的事物。”

“你做了这一切,迟早要面对那座城中的那些人一一他们会问你,你是谁,你为何能做到这些,又该得到些什么。”

奥雷尔微微一笑,低声道:

“为自己,也为这场仗走得更远你必须亲自走上一趟。”

谷口外的平地上,西境联军列阵整队。

这支部队已歷连日血战,衣甲斑驳,神情疲惫,许多人脸上仍带著血污与绷带的痕跡。

有人咳嗽,有人轻倚长矛喘息,靴底裹著乾涸的泥血,整列却无一人失序。

他们没有恢復初战前的锐气,更谈不上整齐划一,但在那疲惫之下,却有一种从户山血海中淬出的铁血之气,沉重、凝实,宛如烧透了的兵刃,未出鞘先逼人。

盔甲未必光亮,却一件件扣得紧实;马匹的鬃毛凌乱,却安静稳立,喷吐著温热的鼻息;一张张面孔写满倦意,却无一丝退意。

这是莱昂征战西境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自己魔下的这支杂牌之军如此整肃肃穆。

他们不是正规军,没有整齐的號令与制度,没有统一的军袍与徽记,但他们从谷底血战至谷巔,从颤抖的新兵走到了真正的前列,在一次次衝锋与抗击中,用血肉代价换来了属於士兵的沉默与坚定。

山风顺著谷道穿行而下,吹拂在每一张面孔上,带来久违的安寧。

莱昂策马走至军阵前,卡尔与十余名隨行骑兵隨他而行。

他身后掛著奥雷尔所赠的北境军旗,深蓝底色之上,一头银色怒狮仰天咆哮。

临出发前,奥雷尔曾再三强调,这面旗帜將为他打开王都的大门,也象徵北境军团对其功绩的背书。

莱昂未佩披风,只著常战之甲,剑悬腰侧,面容沉静,眼神笔直望向前路。

他缓缓策马至队伍最前。

“西境联军,原地解编。”

话音落地,阵列之中无人动作。

莱昂继续道:“各部按原隶属地解散,待命北境军团统一调遣。”

·诸位。”他顿了顿,收敛语气,“此战之后,你们不再听命於我。”

他未说感谢,也未说祝福,只是自马背上翻身而下,走到队列前,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

每一张脸都带著风霜与血痕。

一这些是隨他征战山野、夜袭、伏击、死守谷道的士兵,是曾於林泽深处寒夜里烧火取暖、在烈日炙烤下分食乾粮的同行者。

一位鬍鬚白的老兵走出一步,抱拳行礼。

“莱昂阁下。”

他不是军官,只是普通的猎户出身,在战事爆发后被徵召入伍,如今却仿佛在这短短一月间脱胎换骨,带上了某种沉沉的坚毅。

“你救过我的儿子,在山崖东侧的断壁下,那夜我们险些被围。”他嗓音低哑,“他如今还活著,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你。”

莱昂看看他,没有言语,只抬手郑重回礼。

隨即,他重新上马。

“启程。”

马蹄声在山谷间踏出整齐的节奏,一列列骑影自谷道缓缓而出。

莱昂未曾回头。

他知晓,身后的士兵们在看一一没有喝彩,没有高呼,只有沉默的注视与长久不散的目光。

卡尔骑在右侧,回头望了眼。

“他们——不会忘记的。”

莱昂没有作答,只將韁绳勒得更紧,策马踏入前方那条逐渐向东延展的山路。

北境军团派出的护送队伍在前方开道,三十名骑兵列成雁形阵,在两侧警戒森严。

他们不是在护送一位平民,而是护送一位將前往王都陈情、承载数万將土战功与血汗的使者。

马队穿过山口时,阳光刚好从东侧的云缝中洒下,一道金光映照在崖壁与旗帜上,蓝底银狮之旗下,莱昂的身影被拉长,融入那条曲折的远路中。

远方是通往王都的道路。

是通往风暴中心的道路。

但在踏出谷口的那一刻,所有人心中都明白一那曾阻住万军的山谷,那三昼夜不曾熄灭的烈焰,那一骑斩酋、震动全军的突袭之刃將被铭刻於王国的战史之中,隨岁月长河流传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