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赤阳之殤(1/2)
第180章 赤阳之殤
午后时分,维尔顿河畔,风未停,云却低沉,阳光透过层叠枝叶,將一道道斑驳光影洒在水面。
而那河岸对岸的阴影,如同吞噬过无数生命的无底深渊,静静躺臥在林间。
此时已是下午,北岸渡口处的士兵们已等候了半日。
这是一支由南征军团精锐组成的接应队伍,隨军医师、工兵、船夫、传令兵早已在此整装待命。
他们昨夜负责护送赤阳骑士团横渡南岸,如今则驻守於此,等待南岸传来消息,並准备应对突发状况,隨时接应这支国之利刃回归。
然而整整大半日过去,南岸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岸边也不见动静。
所有人都逐渐沉默。
有人不安地紧了佩剑,有人反覆摩手中药箱的系扣,还有人望看河对岸,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就在人们越发懦懦不安时,第一道马蹄声终於从远处林间响起。
那是一匹疲惫的战马,腿上与身上都沾满血污,步履跟跑,像是连自己的重量都快无法支撑。
它驮著一名浑身是血的骑土,披风早已破成了条条残布,脸上混杂著灰烬与血跡,根本分辨不出原貌。
但那战申上隱约可见的徽记,却仍能让人们辨认出一一那是赤阳骑土团特有的纹章,一轮金边赤阳,象徵著永不熄灭的荣光。
“是—赤阳骑士团的成员—!
“他们回来了!是他们一一!
几名北岸的哨兵最先发现,几乎是不敢相信地奔至岸边。
他们看到那名骑士艰难地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跟跪著在沙地上跪了一膝,连呼吸都显得剧烈痛苦,但仍死死拽住自己的佩剑未鬆手,眼神挣扎著抬起,在昏沉的视线中扫过河岸。
“后面还有—”
他吐出一句话,沙哑得像是铁锈刮过石板。
隨即,他便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然而那一刻,仿佛打开了某种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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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息之后,又有零星的骑土身影自林间跌跌撞撞地现身。
有的是马驮著人,有的是艰难步行走来,有的甚至是靠著同袍扶一步步走出来,像是从户堆中爬回来的亡魂。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从南岸林中出现在岸边,或步或骑,但无一例外,皆是浑身浴血,神色麻木。
一时间,整个北岸渡口譁然。
有人高喊:“快!备船!所有船只下水一—!“
“准备布设临时渡桥!”
“快去通知王子殿下一一赤阳骑士团回来了!”
接应部队的全部人手都开始行动起来。
船工们迅速將缆绳扯至对岸,临时渡桥被踏板接续加固,整个渡口如同发动了的机器一般迅速运转起来。
可当这些骑士逐渐被接回北岸时,守在岸边的指挥官却脸色彻底变了。
这些归来的骑土人数一太少了。
不到四十人,其中將近一半由隨军医师直接抬上担架,重伤垂死者至少十余人。
“这怎么可能——他们昨夜渡河的时候,不是有八百多人的吗?”一名年轻军官低声道,声音发颤。
“八百七十人。”另一人冷静却沉重地纠正他,“八百四十三名骑士,加上隨队斥候二十七人。”
“..—·现在呢?””
“只有三十七个归来了。”他指著码头边,一艘方才靠岸的船舷,“刚刚上来的,已经是最后一批了。到目前为止,就这些人。”
那军官脸色惨白。
三十七人,连原先人数的零头都不到。
剩下的那八百余名骑土与斥候,此刻却无一人归来。
答案显而易见一一不是倒在林中,就是已经战死在了河岸那头的血泥之中。
“雷蒙大人呢?”另一名军官忍不住问出声。
无人应答。
谁都明白,若大团长雷蒙还在,这些骑士定不会如此无神地被各自扶回归,若雷蒙还在,这渡口现在应有旗帜与號角,应有號令与肃军,而不是一批批像被战火燃尽的断剑。
他不在了。
那位绝阶骑土、赤阳骑士团大团长、镇国之柱,或许已在兽人大军的战阵深处倒下,长眠於血与尘土的尽头。
临时的伤兵营与担架早已在北岸铺开,渡回来的骑土一个接一个被抬上岸边高地,由隨军医师紧急止血、清创、上药。
浓烈的药味掺著血腥,溢出在河风之中,竟比林中战场更叫人心颤。
兰德尔是最后一个渡过的赤阳骑土。
当他策马踏上临时渡桥,阳光正好斜洒在水面,那匹马已经浑身发抖,险些在桥心跪倒。
他翻身下马时,隨军医官立刻迎上来:“副团长,您必须马上处理伤口!”
兰德尔没有回应他。
“你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已经失血过多了,再不止血一一”
“让开。”
他声音不高,却出奇冷静,没有愤怒,没有颤抖,甚至没有情绪。
医官愣了愣,下意识退开半步。
兰德尔擦过他肩头,一步一步走向渡口岸边,像是所有人都只是空气。
他走得很慢。
不是其他原因,而是他確实已经快走不动了。
內侧肋骨断了两根,右臂骨裂,头部多次受到撞击,身上好几处撕裂创口仍在渗血。
他的披风早已烂作破布,盔甲战痕累累,连呼吸都都带著血腥味。
可他只是默默走到了河边,站定。
风自南岸吹来,捲起水面波纹。
他就那样站著,一动不动,背影如同一块破碎的残碑,孤独、沉默、却不可轻移。
身后几名刚被处理完伤势的骑士远远看著他,有人想上前劝说,但一名年长的骑士轻轻拉住了那人。
“別过去。”他说,“让他站著吧。”
“他在等谁?”
“—.你心里明白。”
那人默然。
“那个年轻人是最后留下来断后的。”老骑士顿了顿,接著说道,“我们能渡回来,是因为他一骑引走了所有狼骑兵。”
“可他还没回来。”
“对。”
短短的对话之后,便再无一人多言。
眾人只是看著那道人影,静静地站在渡口最前方,望著南岸浓密的林木,一刻未移。
阳光逐渐偏西,浅金的光辉在水面流动,映在兰德尔的脸上,將他血污之下那线条分明的轮廓照得格外清晰。
他眼神未动,嘴唇紧抿。
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他也没有开口。
他只是望著那片林子,像是下一刻就会有一匹马、一道身影从其中飞奔而出,踏浪而来,带著尘土、带著血跡、带著狼骑兵甩不掉的咆哮。
哪怕是奄奄一息。
哪怕只是一具尸体,也好。
然而什么都没有。
河面一如既往的静,林间一如既往的黑。
偶尔飞鸟惊起,也是向深林而去,没有回头。
“副团长。”一名年轻骑士终於还是忍不住,步履沉重地走到他身后,低声道,“天色快黑了,您伤得太重,不能再在外头吹风了。”
“您至少该进帐篷处理一下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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