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战前夜谈(1/2)
第170章 战前夜谈
夜色依旧浓重,维尔顿北岸的街道上火盆通明,大桥上的守军列队警戒,交替换岗。
河面的风声渐止,来自北岸的余火无法照亮这座城的另外一半。
但这一夜,至少在北岸城区,这里属於人类。
赤阳骑士团刚刚返回不久,整支队伍有序通过东桥后立即被引导进入东侧的临时军营,接受补给与治疗。
骑士们无一脱队,连伤员也由战友亲自护送,未曾惊动更多人。
另一边,隨同骑士团一同被护送归来的,还有那支曾被人以为早已覆灭的残军。
莱昂就坐在北岸军区一间废弃屋宇前的石阶上。
他身披满身战痕的盔甲,披风早已烧蚀成焦黑的布边,左肩处的钢片被彻底砸裂,裸露出的皮肤下是一道尚未结的长口。
身上乾涸的血已与盔甲结成一体,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丝血丝在喉口涌动。
他没有言语。
营地內人来人往,有士兵低声呼喊,有医师背著药箱奔走,有守军搬运木柴升起更多火堆,以驱散寒夜,也点亮战后归来的道路。
唯独这座小屋前的石阶上,一直安静得仿佛与外界隔绝。
莱昂静静地坐著,眼前是他从死亡中带出来的那五十余人。
他们被临时安置在马既改造的一片临时营帐內,士兵为他们送来食物、饮水、毛毯但这些人却大多没有动弹。
伤员被医师查看过后,临时包扎,重伤者尚在昏迷,轻伤者则靠在墙边蜷缩,眼神涣散地望著空无一物的夜空。
没有人说话。
这不是胜利后的沉默,
这是把灵魂留在废墟后,被人拖回来的倖存者。
这是被一点一点拽出来的残存生命。
莱昂垂著眼,半个影子被身后火盆映在墙上,摇晃不定。
他的指尖仍留著冷意,浸过血水的护手早已僵硬。
他知道,他不能再坐太久,在两天的血战中,自己的身体已透支过限,每一寸骨骼都在向他索要休息。
但他还不能就这么倒下休息。
脚步声缓缓从一旁的拐角响起。
那不是医师或辅兵的急促奔走,而是一种更沉稳却不失节奏的声音-听便知来自身穿重甲的人。
莱昂没有抬头。
直到那道脚步在他面前不远处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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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躺下了。”
是费尔南的声音。
莱昂依旧没有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眼。
费尔南脱去了之前战斗时的板甲,身上只留了轻便的內衬。
他手中端著一个水壶,还有一块乾粮。
走近后,费尔南將水壶递过去,顺势也坐在了石阶下方的木板上,与莱昂不高不低地並排落座。
“喝点。”
莱昂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咽下去的瞬间只觉喉头仿佛被划过刀锋,生疼生涩。
他咳了几声,又喝下了第二口。
然后沉默著,將壶还给了费尔南。
费尔南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那些残兵。
“活著就好。”
他语气很轻,但莱昂听得清清楚楚。
这並不是一句慰藉。
更像是他这些天来,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后,能说出的全部情绪。
莱昂点了点头:“活著。”
他看向前方那些人。
“可没几个完整的。”
费尔南也看著那片营地,轻声道:“不需要完整。”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莱昂,声音低沉而坚定:“你把他们带回来了,就已经足够。”
隨即又嘆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莱昂,没有人能指责你什么。”
莱昂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黎明之锋的剑柄,掌心传来的触感是他此刻唯一能握住的东西。
“艾琳呢?”莱昂忽然问道费尔南一愣,隨即明白了是谁,答道:“她这两天一直在后方救护营地帮忙救治伤,
之前跟著我们来到维尔顿的那些难民,都被我安排在北岸城区了,都没被进城的兽人波及到。”
莱昂这才点了点头。
“—你来找我,”他低声道,“不只是看我伤得重不重吧?”
费尔南嘴角微动,没有否认。
他从身上抽出一张略显皱摺的地图,摊开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用一块石块压住角。
“你想知道,赤阳骑士团为何会专程出动,不惜深入敌后,也特意要来救你吗?”
莱昂轻轻摇了摇头。
费尔南看著他:“是我出的主意。”
“我原本之前就想救你,但你身处兽人控制区的大后方,我手中又没有多少兵力,在雷纳德殿下的援军到达后,本想求助於他,可又担心他不会答应於是只能藉机向他献上一策。”
“你不需要解释。”莱昂低声道,“我没理由埋怨你们来得晚,我原本没想过会有人来救援的。”
费尔南又嘆了口气,声音低哑却坚定:
“这一路,我们多少次同生共死,没有你,我怎么可能走得到维尔顿城,我怎能弃你於不顾?”
莱昂默然。
“我们要干一件大事。”费尔南示意莱昂低头看他拿出来的地图。
莱昂低头,看看那被重重標註过的地图。
他认出其中標红的一圈区域,正是他之前死守的那片街区。
“虽然现在南征军团援军已至,但兽人还没从城里撤走。”费尔南缓缓道,“反而越扎越深,现在整个南岸城区都成了他们自己盘踞的巢穴。。”
“他们不怕。”莱昂低声接话,“他们压根没想著撤。”
费尔南点头:“虽然援军抵达后,首战告捷。但兽人的主力大军並没有如预期那样逐步后撤,反而藏身於城中巷战。在那些狭窄复杂的地形中,我们的士兵打得极为吃力,反而是单兵战斗力强大的兽人如鱼得水,这样打下去极为吃亏。”
他停顿一下,看向莱昂:“你在城中死守两日,应该也感受到了。他们不是漫无目的地杀,而是在依託某种调度、有组织地推进、围攻、再收缩。”
莱昂没有否认,眼下整座城中,他恐怕是与兽人交手次数最多的人。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他问。
“这次不是死守。”费尔南看著他,“我们主动出击。”
“我们不再等他们来咬我们,而是过去,亲手烧掉他们的营地,砍下他们的头。”
“我们要逼他们撤。”他將指尖点在地图最南面,“从这儿下手。”
“我们,要直击敌人的心臟。”
“从敌后破营。”
“如果成功,城里的战局就能彻底改变。”
莱昂抬头望向费尔南。
“你说的是如果。”
“是的。”费尔南没有否认,“我们没有十成把握。南岸地形复杂,对於兽人营地內的实际兵力也只是推测,一旦计划失败,拼了命恐怕也不一定能再渡河回来。”
“我向雷纳德殿下提出的不是稳胜之策,而是一个机会,兵行险著。”
莱昂问道:“你们已经准备好了?”
费尔南点头:“王子已经批准了我的计划。赤阳骑士团將由大团长雷蒙带队,趁著夜色的遮掩,从维尔顿河上游渡河到南岸,突袭兽人在城外的营地,彻底断掉他们的后路。”
“我要做什么?”莱昂的语气平静。
“我向雷纳德殿下推荐了你。”费尔南看著他,“我告诉他们,没有人比你更熟悉南岸地形,也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如何避开兽人的巡逻与暗哨。”
莱昂沉默良久,没有答话。
夜风再次吹起,一旁的旗帜轻轻颤动,仿佛在等待他作出某种决定。
两人一时无言。
莱昂沉默地低头,右手缓缓在剑柄上滑过。
他的手指並未颤抖,他像是在抚过某种沉寂的誓言,亦或是在用剑的冷意清醒自己。
“其实—”费尔南忽然开口,语气平缓而低沉,“你也可以选择留下,莱昂。”
他顿了顿,望著对方满是乾涸血跡的疲惫脸庞,声音压低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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