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零星抵抗(2/2)

几名土兵跌坐在地上,气喘连连,脸上满是血跡、尘灰与泪水。

他们没有欢呼,也没有欣喜,只是拼命地喘息著,靠著残破的街垒恢復著所剩无几的体力。

很快,有人摇晃著站起身在捡起断剑,有人在翻找地上尚能使用的武器。

街道另一端传来新的兽人咆哮声一一更多敌人正源源不断地涌入城区。

而他们,只是这一场绞肉机下,即將被碾碎的血肉碎片。

远处的钟楼上,一名弓手摇摇晃晃地將最后一支箭搭上弦。

他是第四连队最后的哨兵,所在位置原是城防瞭望岗,现今却成了兽人进城的通道。

他望向下方,那些涌入南街的兽人正开始分散进入更深的街区。

他知道很快自己也活不了了,但他仍把那支箭指向一名走在前头、正大步指挥的兽人。

风从后方灌来,带著灰烬拂过睫毛。

他鬆开了弓弦。

那支箭飞出,如流星划破午后的热浪。

箭矢穿透炽热的空气,击中那名兽人首领的右肩。

箭尖几乎陷入了肩胛,带出一蓬鲜血。但那头兽人只是低吼了一声,略微跟跪,隨即怒吼著回身望向钟楼所在。

下一刻,它抬手,猛地从腰侧拔出一根长矛,旋转著投掷出去。

矛锋划破空气,宛如一记咆哮的雷霆—

砰!

钟楼的石栏被贯穿,带著木屑、碎瓦与崩裂的石块炸散开来。

一截人影隨之一同倾倒,连带著半截破旧的旗帜一一那是王国的双狮徽帜,已被血水与灰炽染得几不可辨。

兽人们发出高昂的呼喝,有的拍打著胸膛,有的开始跃过街垒冲向深巷。

他们没有战术,但他们太多,也太强。

守军残兵节节败退,只能不停地向后撤去。

在一条被烈火燻黑的坊巷里,十余名原隶属於西段防线的步兵正倒退著撤向后街。

他们的人数本已不满一半,身上沾著焦黑的尘灰与血污,盔甲破碎,武器卷刃,眼中却仍残存著求生的死意。

“掩护右后!”一名军士怒吼著。

下一瞬,一头从侧墙跳出的兽人战士挥斧劈来,砍断了他身前那名盾手的手臂。

血喷在军土脸上。

他连眼都没眨一下,拔出匕首便扑上去,將匕首狠狠刺入兽人眼窝一可下一刻,那名军士也被另一头兽人从背后撞翻,牙齿咬断了他整条脖子。

倒下前,他的右手还在死死抓著匕首。

剩下的几人围拢成一圈,不断后退,不断倒下。

有人背靠门框,燃烧的屋檐在他头顶塌落,火焰从头上泼下,將他整个人吞噬。

另有人转身奔逃,却被从二楼窗户中跃下的兽人一脚踢飞,头骨砸裂在石地上。

“快——快从这边一—!”

一个巷口传来声音,是另一批撤退中的老兵,在废墟间拖出一条掩蔽通道。

几名残兵奋力冲入,一人却被身后的兽人扯住脚踝,尖叫著在砖面上被拖出,下一刻,鲜血便从墙角溢出。

只剩下五人成功进入通道。

他们关上石门,將门门锁死,伏在地板上喘息,身后传来沉重的撞击声。

“这道门撑不了多久。”

其中一人低声说,平淡得仿佛说的是天气,而不是死亡。

城东坊市的圣伊蕾娜教堂前,一群守军正靠著教堂的石阶设下街垒。

他们是前线溃败后向城区撤退时,被一名老骑士临时召集起来的。

人数不多,二三十人,大多带伤。

但教堂地势略高,两侧街道封闭,成了难得的临时防点。

“就在这挡住他们!”

那老骑土身披破损板甲,盾面上满是斑驳血跡,脸上有一道从额角到下頜的长疤,鬢髮早白,声音却鏗鏘有力。

“我们不是为了神而战,是为了那些还在河岸边哭泣的女人与孩子。”

他低声说,“他们还在等待撤离一一哪怕只为了能多撤走一个人,也不能让这群野兽踏进教堂门。”

士兵们没有回答。

他们站在燃烧的圣坛前,举起盾与矛。

几名弓手站在二楼廊道,手臂颤抖著將旧弓再度拉满。

下一刻,兽人的吼声从巷道尽头炸开。

十几头兽人撞破了最后一层路障,如潮水般冲入教堂前街。

“放箭!”

弓手们一齐松弦。

箭矢飞出,两头兽人中箭倒地,但剩下的更为狂怒。

他们咆哮著跃起,甚至有一头兽人將插著血肉箭矢拔出,塞入自己嘴中咀嚼,一边咬一边咆哮。

“列阵!”老骑士大喝。

盾阵前移,矛锋刺出。

第一头兽人撞入阵列,斧头劈碎了一面盾牌。

第二头踩著户体跃起,被长矛贯胸,却仍然挥锤砸翻了两人。

短兵相接

人类开始再度溃退。

战线寸寸后移,退到教堂门前时,仅剩下十余人还站著。

而兽人,却根本没倒下几头。

“所有人,进来!”老骑士最后一次喊出指令,“把门关上!”

他转身冲入人群,用自己的盾与身躯將最后一头兽人逼出石阶下下,然后將巨大的铜门猛地关上一门门落下,沉重地插入石槽。

下一秒,撞击声传来。

“他他留在外面了——”

“他是———他是故意把自己也锁外面的。”

寂静在圣堂內部蔓延。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满身是血,却无一人坐倒。

门外传来更多的咆哮声。

他们知道这道门挡不住太久,但没有办法。

这便是南岸城区最后的,零星抵抗者。

每一块砖,一个院落,一段街道,都是他们用性命拖延敌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