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藩属告急,平定西南(2/2)
洪瑞凤一听,瞬间喜出望外,连忙磕头谢恩:
“谢陛下!谢陛下!外使代朝鲜百姓,谢天朝上国的援救之恩!粮草军饷之事,我主绫阳君定能办妥,绝不让大明将士受半分委屈!”
他额头磕在金砖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却一点也不觉得疼。
只要大明出兵,全焕的乱军便不足为惧,朝鲜的社稷,总算能保住了。
朱由校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传旨的文书,朕会让兵部尽快拟定,派人送往辽东。”
“是!外使告退!”
洪瑞凤恭敬地退了出去。
洪瑞凤的脚步声刚消失在暖阁外,魏朝便躬身上前。
“陛下,奴婢这就去文渊阁传旨,让内阁速拟调兵文书,也好让辽东那边早做准备。”
他以为陛下既已应允出兵,此事便该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朱由校却缓缓摆了摆手。
“且慢。”
魏朝猛地顿住脚步,脸上露出几分错愕。
方才陛下明明已答应洪瑞凤,怎么突然又变了主意?
他垂首侍立,不敢多问,只轻声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只是调兵之事,不必急于这一时。
如今大明四面皆有战事,东南沿海要对付荷兰舰队,江南要清剿乱匪,九边要整备,若朝鲜那边再藏着猫腻,岂非大明要陷入四面作战的境地?”
魏朝闻言,眼中渐渐露出了然之色。
陛下是担心洪瑞凤说的“倭国借兵”并非虚言,若是朝鲜真与倭国勾结,大明出兵反倒成了替他人做嫁衣。
“陛下的意思是……要先查探清楚?”
“正是。”
朱由校颔首,语气多了几分凝重。
“你即刻传令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西厂提督王体乾,让他们各派精干缇骑,潜入朝鲜。
一是查倭国是否真与李倧或全焕有勾结。
二是摸清全焕的兵力部署、倭国是否暗中支援。
若查实倭国真有掺和,便让孙承宗从蓟辽边军里,调蒙古、女真部落的兵马一万入朝。
用他们的兵,既省了我大明的粮草,又能借朝鲜战事牵制这些部落,一举两得。”
魏朝这才彻底明白陛下的深谋远虑:
不仅要平朝鲜之乱,还要借机摸清周边势力的动向,甚至利用外力巩固大明的边防。
他连忙躬身应道:“奴婢领命!这就去传旨,定让骆指挥使与刘提督尽快办妥!”
说罢,他轻手轻脚地退出暖阁,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这位年轻的陛下,心思之缜密,远非外人所能揣测。
很快。
暖阁内只剩朱由校一人。
他将凉透的茶水泼在炭盆里,“滋啦”一声轻响,白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略带疲惫的眉眼。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寒风裹挟着雪吹进来,落在他的手背上,带来一丝凉意,却让他的头脑更清醒了些。
“这皇帝,当真不是好当的。”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无人察觉的怅然。
江南那边,袁可立虽在常州大破贼军,可要彻底肃清余孽、整顿吏治、恢复赋税,没有一两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这期间,江南十二府能按时上缴赋税的,恐怕只剩应天、镇江等寥寥几处。
若不是他这两年咬牙整顿北直隶的田亩,让荒田变良田。
若不是靠皇商垄断生丝、瓷器的海外贸易,内务府打理皇家矿场、农庄。
若不是大明银行吸收存款、放贷生利,填补国库空缺,今年官员的俸禄、九边的军饷,恐怕早就发不出来了。
不过
江南之乱,也并非全是坏处。
这场兵荒,让江南的士绅商贾带着家产、工匠,纷纷北迁到北直隶、山东等地,不仅充实了北方的人口与财力,还变相削弱了江南士绅的根基。
以往江南士绅抱团,垄断科举、兼并土地,朝廷推行新政,动辄便遭他们阻挠。
如今他们分散各地,再难形成合力,新政推行起来便顺畅多了。
至于江南“人多地少”的老问题,也借着这场迁徙得到了缓解。
以往江南人口过剩,土地兼并严重,一遇灾年便易生民变。
万历年间的苏州织工起义,便是因人口过多、生计无着而起。
至于强行迁徙江南百姓去海外殖民,朱由校却不以为然。
华夏子民安土重迁,不到走投无路,绝不会离开故土。
殖民从不是靠逼迫能成的,需得有利可图,百姓才会主动前往。
福建海商已在吕宋、爪哇等地建立货栈,靠着贩卖丝绸、茶叶赚取厚利,不少百姓为了生计,会主动跟着海商出海。
这才是殖民的正道。
待大明的新政再推行几年,资本主义萌芽壮大,国内商品过剩,需得开拓海外市场时,百姓见出海能赚钱,自然会循着利益的踪迹,去往更远的地方。
强逼是没用的。
新政的推行才是关键。
朱由校刚揉着发胀的眉心站起身,准备到暖阁外透透气。
这一日从清晨批阅奏折到此刻,连晚膳都只是在案前匆匆扒了两口,腰背早已僵得发疼。
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殿外便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伴着王体乾低低的通报:
“陛下,奴婢王体乾,送今日的密折过来了。”
朱由校停下脚步,转过身时,王体乾已捧着一个紫檀木匣走进来。
他躬身将木匣放在案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多份密折,皆用牛皮纸封着,盖着“密”字朱印。
其中三份被单独挑出来,垫着明黄绸布,显然是最紧要的奏报。
“回陛下,今日密折已分拣妥当。”
王体乾垂首侍立,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夜的静谧。
“最紧要的是四川总兵秦良玉、天津水师毛文龙,还有辽东孙承宗的折子,都在这儿了。”
朱由校走到案前,印着“四川总兵”印记的密折上。
那是秦良玉的笔迹,他认得。
朱由校捻开牛皮纸封皮,展开信纸,烛火的光晕落在字里行间,“永宁奢家异动”“徐可求勾结奢寅”“白杆兵遭栽赃”等字眼,像针一样扎进眼底。
他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又拧成了“川”字。
“西南终究还是要动了。”
朱由校轻声自语,语气里却没有惊诧之色。
按历史进程,奢安之乱本应在天启元年便爆发,是他提前调秦良玉驻守重庆、暗中增派湖广兵卒戍守川东,才硬生生将这场动乱拖到了如今。
可他也明白,这不过是暂缓之计。
改土归流是朝廷的底线,朝廷要将西南的权柄收归中枢,要让土司治下的百姓真正归入大明户籍。
而对奢崇明这些世代盘踞的土司来说,这是断他们的根、夺他们的权,是绝不能退让的红线。
这矛盾,从一开始就没有调和的余地。
要么朝廷压服土司,将西南彻底纳入版图。
要么土司推翻朝廷的统治,继续做一方土皇帝。
双方迟早要有一战,区别只在于是朝廷准备充分时打,还是仓促应对时打。
“陛下,这奢崇明……真要反了?”
王体乾在一旁小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
他虽在京中,却也听闻过永宁奢家的势力。
富甲西南,手握数万土兵,连盐马贸易都被他们把持,若是真反,怕是不比江南乱局好对付。
“他敢反,朕便敢平。”
朱由校抬眼时,眼中已没了方才的疲惫,只剩帝王的果决。
“传朕口谕,即刻去文渊阁传召内阁大臣,拟两道圣旨:
一道给熊廷弼,令他率边军两万精锐,即刻做好入川作战的准备,粮饷从九边储备中调拨。
另一道给湖广总兵,让他整饬湖广军备,尤其要守住夔州、夷陵等入川要道,一旦奢崇明起兵,立刻从东面驰援重庆。”
王体乾连忙躬身应道:“奴婢遵旨!这就去传谕!”
“慢着。”
朱由校叫住他,补充道。
“再传一句话给熊廷弼。
朕不要他打旷日持久的仗,要的是速战速决。
西南多山地,奢家的土兵善走险路,让他多派斥候探查地形,切不可轻敌。”
“奴婢记牢了。”
王体乾点头应下,转身正要走,却见朱由校已拿起朱笔,在一张空白的密信纸上写起来。
烛火下,朱由校的笔尖飞快移动。
“秦总兵知悉,西南变局已至,尔可全权处置重庆防务,与徐可求做好配合,依此前拟定之‘诱敌、困敌、歼敌’三策行事。
白杆兵需守住赤水关、铜锣峡等要隘,切不可让奢家兵马东出重庆。
若徐可求再生事端,可先拘后奏,朕为尔背书。
待熊廷弼、湖广总兵兵马至,再合力围剿奢崇明,务必将乱局扼杀在川境之内。”
写完后,他仔细读了一遍,又在末尾加了一句“粮草短缺可从湖广调拨,不必顾虑”,才拿起火漆,在封口处盖了“天子行宝”的印鉴。
这才抬头对王体乾道:“这份密信,用八百里加急送重庆,务必亲手交到秦良玉手中,不得延误。”
“奴婢明白!”
王体乾接过密信,小心翼翼地揣进怀中,转身快步离去。
殿外的风雪似乎更紧了,风吹着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西南山地里传来的隐隐战鼓。
朱由校重新走到案前,目光落在那份还未拆封的毛文龙密折上,却没有立刻打开。
他望着烛火出神,脑海里已开始盘算西南的战局:
秦良玉的三千白杆兵守重庆,熊廷弼的辽东兵从北面压境,湖广总兵的湖广兵从东面堵截,三面合围之下,奢崇明的土兵纵有悍勇,也难成气候。
历史上那场席卷川、黔、滇数省,耗费大明上千万两白银、拖了数年的平乱大战,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它重演。
“江南的乱局是疥癣之疾,西南的土司才是心腹之患。”
朱由校轻声说道。
“若能一举平定奢安之乱,西南数十年无战事,这大明的根基,才能真正稳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