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2/2)

负责约束纪律的监军平静道:“我汉使无恙,不是嘴上说说就行。”

领队的将领接着补充:“俺在燕国还有同袍等着过来,不多,也就一两万。”

朝鲜大臣听了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这就不讲理了,简直是流氓行径,趁他们失去国主,最人心惶惶的时候耍流氓……

火急火燎,不足以形容朝鲜大臣的心情,他们连新任国主都没选出来,而今又来这么一遭,不止一人急得晕了过去。

听闻汉军的要求,强撑着处理国事的丞相心脏一痛,紧接着不省人事,几个王子的家属也反应过来了,国都上空飘荡着悲哀的哭声。

压垮最后一根稻草的是二王子妃的哭诉。

尚且不知汉军压境的二王子妃牵着儿子,走上街头,流着泪怒斥:“我的丈夫和反贼斗争死了,结果宫里不发丧,不奏乐。什么下任国主,宗室将军全都拥有丑陋的私心!我宁愿汉天子为我做主,而不是跪拜被大臣拱上去的朝鲜王!”

整个国都陷入哗然,此时此刻正好临近傍晚。

朝鲜扛不住压力,同意了汉军的要求,第三天一早,朝鲜都城迎来连夜赶路的一千燕王军队,他们轻装银甲,虽为步卒,扫来的眼神人人惧怕。

蒯通站在城门处,神色很是奇特,想说什么,最后又沉默了。

朝鲜大臣面色灰败,事已至此,他们的底线是汉军不入王宫,希望他们接到人就走。燕王刘建派来的会泅水的急行军,也没有进王宫的意思,他们确认了使团无恙,便走到郅都身边,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郅都手中的令牌,是燕王给予的调兵令,之所以能用,都赖陛下给予的便宜行事之权。

只见郅副使没有说话,反而看向沉默了两天的蒯正使。

……

蒯通给自己做了几天的心理建设,如今也泰然自若了。

不期然地想起昨日他与郅都的对话,他问郅都:“回朝后,你不怕被议罪吗?”

蒯通指的是矫诏、调兵等一系列出格的举动,郅都对此心知肚明。

郅都眼睛眨都不眨:“长安重臣、勋贵子弟,大多都在出使的行列里,朝堂诸公绝不会押我议罪,还会在陛下面前,给予使团强烈的支持。否则他们的子孙同样逃不过牵连,有何可怕?”

蒯通:“…………”

他娘的一山还有一山高,他服了。

他这几天已经透支了一辈子的沉默,蒯通骂骂咧咧,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再吓得了他了。

回过神,蒯通背靠人高马大的汉军,一步步走到了鹌鹑似的朝鲜大臣面前,站定下来,目光凛冽。

那是一种看垃圾的眼神,而今朝鲜国的臣子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蒯通高声道:“国主卧榻之时,秘密遣人递给我了一方木匣,还说‘他想念燕代的故乡了,汉人是他最亲密的朋友’。”

迎着众人不解,震惊,惶惑的目光,蒯通唰地掏出传位诏书,上面端端正正盖着朝鲜国的国玺,质量保真,童叟无欺。

他环视四方:“国主有旨。”

“——我死之后,新任国主由汉天子册封。朝鲜不断朝贡,永世为大汉藩,望诸位臣子尽心辅佐,共襄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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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是半月,碍于长安与朝鲜国遥远的距离,这场惊变后知后觉地发酵,长达几千字的奏疏终于伴随着快马,递到了汉天子的案头。

这还是蒯通精简过后的叙述,他担心陛下看得眼睛都花了,还特意分门别类,把事件的开端,经过,结果,清晰地写了下来,时不时穿插诚恳的认罪,他身为正使,的确要为此番出行担责。

花了半个时辰,终于捋完的刘越:“……”

末尾,蒯通还小心地提建议,说朝鲜六王子今年三岁,十分适合当朝鲜的新王,这是他的建议,还望陛下采纳。

刘越觉得事情大了,皇帝陛下倒吸一口凉气,紧急召集重臣入宫。

天色已晚,丞相府,太尉府……收到召令的重臣来不及打听,一个个收拾动身,很快,他们见到了身穿素色软袍,显然刚准备入睡的陛下,神色当即凝重起来。

有大事发生了。

“诸公看一看这份奏疏。”刘越用笔写下概述,亲自递给了曹丞相。

一个个轮过去后,沉默是今晚的未央宫。

半晌,陈平自言自语:“卫满年过花甲,幼子刚满三岁……嗯,不错。”